第九章

    我在南方生活了两个月，从临时工换成了长期工。

    老板很喜欢我，得知我的遭遇，主动提了工资，还为我介绍了房子。

    她很年轻，据说是大学刚毕业，找不到好工作，就自己花钱开了这家花店。

    老板给我开的工资不高，刚好够我每个月开支。

    偶尔多出的钱，我会打回家，算是偿还这些年，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

    欢迎光临的铃声响起，我收回思绪，下意识说出一句你好。

    回答我的，是沉默的呼吸声。

    我抬头，和来人隔着花束对视。

    我爸首先败下阵:怎么落魄到卖花了

    我以前从未发现我爸的不对，我只当他是为了家庭为了婚姻，学会沉默学会忍耐。

    我知道他不会反抗我妈，所以我选择独自离开。

    直到这刻，听见他的质问，我才明白，我爸和我妈都是同一种人。

    他们要面子，看不起在花店工作的我，自然也不会软化态度主动求和。

    先生，您要买花吗

    我问。

    我爸皱起眉:你非这样和你爸说话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吗

    我不想和他争论这个问题，让我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助的下午。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犟。

    我爸叹气，像是面对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

    但我已经二十三岁，不是不懂道理的人。

    面对我的沉默，我爸自顾自地说着话:

    你走后，我和你妈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我们不该忽视你的想法。

    他说着，又提到隔壁的王奶奶。

    王奶奶的孙子本来只需要做个简单的心脏手术，但由于迟迟坑不到小区居民的钱，又没有冤种愿意出钱。

    就这样拖着，拖了整整两个月，最后心脏问题越发严重，从几万块钱的小病，变成了真正需要七十万的手术。

    至于那套学区房，王奶奶本来是想骗我签字，结果骗不了我。

    学区房自然不了了之。

    你妈现在身体很不好，我爸语重心长，你听话点，别闹了，好不好

    恶人有恶报，我妈始终独善其身。

    那我的工作、我那段时间害怕到不敢上网，这些东西，又有谁能够补偿我

    我拒绝了我爸：爸，你回去吧。

    察觉到我的态度不会改变，我爸叹了口气，最后沉默地离开了。

    我目送他离去，心脏跳动越来越快。

    晚上，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店主，并且请了半个月假。

    店主不理解：你可以不用请假，你请这么长，到时候我可能会找新人。

    我无法和她解释心底的猜测，只能沉默点头。

    失去工作没关系，我还能再找。

    万一我妈闹上门，到时候可能不只是丢工作这么简单了。

    如我所料，在我请完假的第二天，我爸又来了。

    这次，他满眼急切:乖女儿，你妈身体出了状况，你恐怕得和我回家一趟。

    我没有拒绝，跟随我爸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一路上，我爸都在和我诉说着这些年，他和我妈的不容易，又提起养孩子的成本。

    话里话外，都是他们的辛苦，都在责备我不该离家出走。

    可当初，明明我妈同意了。

    我没有反驳，这次回家我只带了手机，和一些零钱。

    身份证被我藏在身上，其他贵重物品都寄存在店主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