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狐府上空忽然阴云密布，天空像被谁泼了一锅墨，黑得沉沉压顶。

    天穹中央，裂开一道闪电般的缝隙，一道身影自天而降。

    那人一袭白衣，长发如瀑，腰悬银铃，一双眼，勾魂摄魄，仿佛能把人看穿三世因果。

    是他。

    狐庙的那一夜，他站在黑夜里问我——你的烧鸡呢。

    我以为那只是幻觉。如今，他真的来了。

    沈归尘......祁寒峥低声唤出他的名，眼神骤然冷冽。

    沈归尘站在天际，目光却牢牢锁住我：夙瑶。

    你终于醒了。他缓缓走下，声音柔得像温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呼吸一滞。

    他每走一步，脚下莲光生起，像是从神像中走出来的情人，熟悉又陌生。

    你......为什么来

    来找你。他望着我，唇角缓缓勾起，千年前，是你唤醒我；千年后，还是你。

    你知道我为何被封在狐庙吗

    我摇头。

    沈归尘轻轻一笑，声音却像千山覆雪：因为我违了神界规矩，为你屠了一城，换你三世转生。

    这座狐庙，是我求来的囚笼。因为你说过，你最怕没人要。

    所以我封自己千年，只为等你说一句——‘你还在’。

    空气霎时寂静。我心跳失序，脑海里一幕幕翻涌。狐庙中的低语、他为我点燃的香火、他说你没鸡，那就拿你抵。

    原来他不是笑我，是......真的在等我

    我还没开口，祁寒峥忽然出声，语气冷如冰锋：她已经是我的人。你若为她来，应当明白规矩。

    她若愿走，我不拦。她若不走——我要你死。

    祁寒峥。沈归尘终于转过头，望着他，淡淡道：你真以为她会爱你

    你不过是用她妖血复生的傀儡罢了。

    狐皇复苏，需要九尾纯血之引。而她，就是那血引。

    你给她烧鸡，是诱她觉醒；你给她宠爱，是哄她献祭。

    他步步走近我，垂眸看着我眼睛，声音如落雨：

    你难道没发现吗你每次动情——你的尾巴就会更长一寸。你越爱他，越死得快。

    我站在原地，身体像被冻结。

    阿峥......我转头，声音发颤，他说的，是真的吗

    祁寒峥一字未答，只紧紧盯着沈归尘，眼中藏着风暴。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逼近一步，你到底，是不是在利用我

    祁寒峥闭了闭眼，低声说：我......没有利用你。

    但我确实，用了你的觉醒之力，救了我狐族最后的命脉。

    可我发誓，从你叫我‘夫君’那一刻开始，我宁可不复生，也不会伤你一分。

    我猛地后退了一步。

    两人，一个曾说你若想吃鸡，我让千年老妖给你炖，

    一个曾在庙中等我千年，献身封印，为我转世。

    一个是血与火中重新为我开路的帝王；一个是魂与骨里记着我名字的神祇。

    而我——是他们都不愿放手的那颗棋子。

    你们说你们爱我。我望着他们，声音冷下去，可你们谁也不敢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我是祁寒峥的引，还是沈归尘的债

    我是妖皇的工具，还是狐仙的情人

    我到底是——谁的命

    无人回答。

    风停了，雨落了，我转身，走入狐府大门前的雾中，背影一寸寸消失。

    祁寒峥咬紧牙：谁让你说这些的

    沈归尘看着雾中逐渐远去的我，忽而一笑：我说的，都是她该知道的真相。

    你想要她为你而死。而我，只想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