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母自然不可能失了礼仪和姿态。
她只说了两个字:“可笑。”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的儿子:“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谁给你的?你以为没了裴家,你真能走到今天的高位?”
“如果你真的只是一个小律师,你以为那时你就能和她走到今天?你知道有多少夫妻因为柴米油盐而分道扬镳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裴家给你的生活让你不用考虑这些。”
“你现在跟我说你想遵从你的内心?你的内心是什么,你真的知道吗?”
“没有裴家,没有支撑你的一切,你现在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别再忤逆我,惹你的父亲不高兴了。”裴母失去耐心,“我们可以容忍你的一次胡闹,但不可能次次纵容你胡来。”
裴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理。
如果他裴靳言只是一个小律师,生活的柴米油盐或许真的会让把他和姜楠风分开。
但这只是个假设。
事实是他抛弃了姜楠风,他用一种对她极其残忍的方式离开了她。
他想弥补她,他后悔了当初的选择。
裴靳言沉默了好一阵。
裴母以为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语气稍微放缓:“想通了就回家,诗予已经等你够久了,把这门婚事筹备完,妈也好了结一份心思。”
却不想裴靳言从病床起身站起来,问:“是不是我离开裴家,就可以和姜楠风在一起?”
裴母的神色瞬间变的很难看。
裴靳言视若无睹,将身上所有属于裴家的东西一样样放在桌上。
而后他看向她:“妈,我从一生下来就没有选择,如果我上大学的时候,您和父亲没有以磨练我的名义将我暂时放养,如果我没有遇见楠风,如果我一直生活在裴家提供的舒适圈里,如今的我也许真的就服从家里安排。”
“我会听您的话娶一个我根本不爱、也根本不爱我的人,和她结婚生子,生活在一起,彻底成为你们想要的那种没有感情的冷漠工具人。”
“但我遇见了楠风,我爱上了她,她让我感觉到了裴家从没有过的幸福和温馨。”
“我没办法、也不能再做你们那种以利益为上的人。”
裴靳言说着,对裴母郑重的,深深的弯下腰:“父亲母亲对我的生养之恩,我不敢忘,但请您原谅我——”
“我已经决定去找姜楠风,和她在一起。”
说完,他不作一丝停留,毫不犹豫的往外走去。
裴母隐忍着怒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裴靳言,你疯了吗?”
却也没能换裴靳言的停步。
走出病房,方和迎上来:“裴总……”
裴靳言抬手止住他:“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裴氏的掌权人,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方和狠狠怔在原地,不明白短短几分钟怎么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他下意识看向病房里的裴母,见她脸色冷沉,他便不敢多问一个字。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裴靳言已经消失在电梯门口。
方和不敢在裴母的注视下追上去,只好偷偷在背后给裴靳言发消息。
【裴总,刚才盯着酒店的人发来消息,姜小姐和她的同事离开了酒店去了机场,似乎是要回纽约。】
他只是一个打工的,这个圈子里发生什么事他都插不上手。
但近十年跟随裴靳言,他对裴靳言忠诚无二心。
他没什么能为裴靳言做的,最后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个。
裴靳言很快给他回了消息:【谢谢。】
这是裴靳言第一次跟方和说谢谢。
从前他给方和发工资,方和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但现在不一样,他谢的是这些年来上下级的情谊。
方和看的眼眶发热。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为裴靳言做事,如果没有机会,说明裴靳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也会替裴靳言开心。
最后他回复:【裴总,这是我应该做的。】
【祝您得偿所愿。】
从方和那得知姜楠风离开的消息,也就没必要再去酒店一趟了。
裴靳言离开医院,打了车直接前往机场。
路上他查看了最近一班飞往纽约的航班,时间在半个小时后。
他现在赶过去,无论如何也是赶不上的。
但他也有姜楠风在纽约的住处的地址,也知道她的律所位置,既然他决定去找她,也不必急在这一会儿了。
只是他不知道姜楠风为什么会突然选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