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有人大喊:
「全都下船!
「淮王府有贼走脱,上头有令,要一个一个地验看!」
我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那日晚些时候,我早就找到机会,把钥匙塞回杜栩怀中。
满箱文书珍藏,我只抽走了我的身契。
就算杜栩发现了,一个歌女逃跑,至于这么大阵仗?
他和宋玉藻还未完婚,如此行事,简直是把两人的脸面都撕下来,丢在地上再踩两脚。
总不能是真像管家说的那样,对我一片痴心。
差役拿了我的画像,专抓独自出行的年轻女子。
比对过后,还要逼人唱曲,就唱杜栩最喜欢的渔仙调。
我恍然大悟。
杜栩的母妃去世后,他夜夜惊惧,不得安枕。
只有听到母妃常哼唱的江南小曲时,才能缓解。
唱得越好,他睡得也就越安稳。
正因为如此,五年前,杜栩代皇帝巡视江南。
当地知府要我去宴席上表演,他听到我开口的瞬间,就打定主意,要把我带回京城。
如今丢了夜夜歌唱的春莺鸟,又不敢再喝酒误事。
想必是每晚无法入睡,眼下拖着老大的乌青吧。
想到此处,我忍不住偷偷笑了。
刚出城门时,我已经乔装打扮过。
如今我面色黝黑,五官奇丑,鼻尖上还挂着个瘤子。
倒是不担心比对画像。
可差役要我唱渔仙调,我只能比比划划,死活唱不出来。
差役眼神越发狐疑,就差上手来揪我的脸皮。
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身后。
4
「官爷恕罪,这是裴某的夫人。
「她幼时生过一场重病,说不了话,不是有意糊弄官爷。」
开口的是个挎着药箱的小郎中。
他生得俊秀,风姿翩然,行动间有药草香气。
差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这是你夫人?」
「是。」
不知为何,小郎中突然脸红,掷地有声道:
「裴某对夫人之心,一片赤诚,天地可鉴。」
……不是。
他到底在脸红什么?
差役一无所获,只能下船。
船到江南,春风十里,熏得人醉。
我正要隐入人群,那小郎中追上来,又抓住了我的手。
我在船上时,就已比划着多次谢过他。
还取下身上挂着的唯一一块玉佩,要当他替我解围的谢礼。
那时他坚决不收,现在为何又追上来不放?
我心中顿生警觉,只听他梗着脖子道:
「事急从权,在船上时,裴某不小心摸着了姑娘的脉。
「姑娘身中奇毒,必有来历,我为医者,却不能丢下姑娘不管。
「还请姑娘和我回医馆去,我当竭尽全力,为姑娘解毒!」
我心神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