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是说不出来话,只能直直望着杜栩的眼睛。
杜栩先是看到我额上的纱布。
又看见我眼里那个小小的杜栩。
他仿佛觉得无趣,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阿春,你等着,有你开口求本王的时候。」
大丫鬟长长松出一口气,把我推搡到旁边。
指着院里一应事物,厉声道:
「什么污糟东西,都给我砸了丢出去!」
于是杜栩亲自赢来的花灯,重金买回的兰草。
第一次围猎射下的虎皮,握着我的手放过的纸鸢。
都砸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堆在院门外,一把火烧了干净。
巧儿吓得直哭,我却高兴起来。
这下好了,哪样我都舍不得,带不走。
那日过后,我被挪到王府最偏僻的角落。
王府众人都说我遭了王爷厌弃,平时的殷勤小心,如今都成了冷言冷语。
饭是馊的,窗是破的,被褥是没有的。
就连巧儿都被人寻个由头要走,在厨房里打下手。
要不是她惦记着我,在王府的最后一顿饭,我只能吃西北东南风。
客船一路向南,风波平缓如镜。
京里却乌云压顶,沉得人喘不上来气。
皇帝见杜栩乖觉,愿意和宋玉藻做恩爱夫妻。
终于松口,给他一个天大的恩典,批了他请立我为侧妃的折子。
3
杜栩把折子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他心中高兴至极,面上却不愿意显露出来。
阿春惯会恃宠生骄。
只是娶个王妃,就敢不搭理他,也不唱歌给他听了。
要是知道能做侧妃,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思前想后,杜栩把管家叫来。
让他比照着宋玉藻入府的仪仗,置办一套一模一样的。
再找出先帝赏杜栩母妃那套点翠东珠首饰,规整好了准备送人。
管家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问他:
「可是王妃的仪仗出了什么差错?
「王爷不必挂怀,就算是出了什么差错,王妃看到那套首饰,心里也只有欢喜的。」
杜栩心情好,只是睨了他一眼,笑骂道:
「蠢货,谁说要送宋玉藻了,本王是要送给阿春。
「你倒是提醒本王了,去找几个江湖道士,就说王妃的正院和宋玉藻风水相冲,八字不合,她要是住进去,这辈子都不会有孕。
「让她搬出来,让阿春搬进去。
「对了,再把阿春的身契取来,本王要当着她的面烧了。
「都要做王府侧妃了,还提那些歌女旧事做什么?传令下去,叫他们都不许再提。
「谁敢再说,本王就拔了谁的舌头。」
他想到阿春,就忍不住要笑。
就觉得周身桎梏荡然无存,一切都顺他的心意。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和阿春生过气,发过酒疯似的。
管家冷汗淋淋,双股战战。
终于撑不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爷,阿春姑娘……阿春姑娘她,不是拿了您给的身契,叫您放出府去了吗?
「人已经走了数日,此时再找,实在是无从找起呀,王爷!」
还有两日到江南时,客船突然颠簸急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