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柏霖站在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她整理衣物。

    她的动作很慢，手指反复抚过一件叠好的灰色毛衣，那件毛衣的袖口还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莲花。

    “柏霖。”

    段初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车在楼下，该走了。”

    他最后瞥了一眼病房内，转身时被段初柔牵住手：“别回头。”

    一连几天，莫柏霖因为唐知韫的事都没什么精神，除了宅在家哪都不肯去。

    直到这天，市里举行了一场拍卖会，他才被段初柔从沙发上扒拉下来。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莫柏霖站在展台前心不在焉。

    段初柔挽着他的手，将一枚翡翠袖扣别在他袖子上：“你戴这个好看。”

    这是她刚才拍下的，这个颜色十分衬他。

    一道清越的嗓音突兀插了进来。

    “段小姐好眼光。”

    莫柏霖浑身一僵，转头便对上唐知韫深邃的眸子。

    她穿着礼服，腕间佛珠却与这浮华场合格格不入。

    段初柔将莫柏霖往身后挡了挡：“唐小姐也来竞拍？”

    唐知韫的目光始终落在莫柏霖脸上：“我来赎罪。”

    拍卖会进行到最后压轴的拍品——一枚稀世蓝钻戒指被推上台。

    起拍价五千万，场内竞价声此起彼伏。

    唐知韫利落举牌，声音平静：“一亿。”

    全场哗然，纷纷回头看这位有钱的女金主，却也没人再加价。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展台，接过戒指后竟下台走到一个男人的面前。

    “这是我欠你的。”

    莫柏霖后退半步，喉间发涩：“唐知韫，你欠我的从来不是这些。”

    她抬头，无奈的笑笑:“我知道，可除了这些，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求你原谅。”

    段初柔一把推开她，要不是还在公共场合，她就要掀翻屋顶：“惺惺作态！你当年怎么对他的？”

    莫柏霖拉住段初柔的手，声音轻得像叹息：“走吧，这里让我喘不过气，我们去逛街换个心情吧。”

    段初柔点头，牵着他的手就离开了拍卖会现场。

    郊外的车不多，段初柔一路开的都很快，生怕唐知韫又阴魂不散的缠上来。

    行至半路，经过湛山寺时，莫柏霖突然叫停了车，

    不远处，有寺庙藏在青山里，他道：“我想去湛山寺祈福。”

    段初柔虽有疑惑，但还是尊重他的决定，将车停好，陪他一同走进寺庙。

    时隔两年，湛山寺的住持一眼便认出了莫柏霖。

    “莫施主，你还活着，真是佛祖保佑。”

    莫柏霖微微一笑：“福大命大，也是侥幸。”

    湛山寺来往的香客万千，住持一眼就看出，男人不是单纯来烧香拜佛的。

    他突然道：“莫施主，是否要去看看辩机的禅房。”

    辩机就是唐知韫，她还俗后由于还是经常来寺里，禅房一直保持着。

    住持能这么说，说明禅房内有些东西能解开他的愁绪。

    莫柏霖犹豫片刻，还是点头：“有劳了。”

    推开斑驳的木门，一抹褪色的记忆扑面而来。

    莫柏霖却怔在原地。

    “这些是……”

    禅房里异常的整洁干净，如唐知韫此人一般。

    一床一桌一蒲团，似乎能囊盖她生活的一切。

    慢慢走进，唯一与房间整体不相符的，是一面墙。

    墙上挂满了千纸鹤，只是有些泛黄，甚至褪色了。

    这褪去的颜色，一瞬间将莫柏霖带回那个有些潮气的夏天。

    高中，高一。

    学业虽繁忙，但是莫柏霖总能在枯燥的日子里开出花。

    他的手中是一叠方方正正的彩纸，手指翻飞间，又一只千纸鹤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