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浑噩噩地走出将军府，游荡在街上。

    直到走出城门，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能脱离谢衡了。

    一阵绵长的梵音在耳畔响起，身穿袈裟的和尚从我身边经过。

    “施主，你凡尘未了，可愿再尝一尝这人间的冷暖？”

    我还没回过神来，怀里就被揣了一张黄符。

    “今日太阳落山之前在将军府门口将其燃尽，一切尚有转机。”

    和尚的声音还耳边回荡，人已经消失在了城门外。

    我看着手中的黄符，陷入了沉思。

    转机？

    难道我还能活回来？

    可我并不愿再回到谢衡身边。

    脑海中闪回了喜儿和孩子的身影，我又有些不舍。

    不知不觉，我再次回到了将军府门口。

    地上那滩属于我的血迹还未完全冲洗干净，我仿佛看见了自己倒挂在马背上血液流尽而亡的场景。

    我将黄符拿出，它凌空飘在半空中。

    不知从哪儿来的火焰就燃了起来，灰烬随风落下。

    “姨娘，你别怕……我这就来寻你。”

    喜儿一身素衣，失魂落魄地朝着我走了过来。

    黄符燃尽之时，她穿过我的身体。

    刹那间，天地倾倒，我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原先的别院中了。

    “喜儿，喜儿，快醒醒。”

    “今日是姨娘的头七，将军让你去给姨娘烧纸带路呢！”

    一阵摇晃后，我揉着隐隐作痛额角坐了起来。

    还未回神，就被人拉着站在了送丧队伍中。

    谢衡一身白衣，额间的白带随风飘逸。

    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好似经历了什么通天巨变似的。

    “绾绾还在怪我，怕是不愿让我引她入黄泉。你是绾绾最喜欢的婢女，就有你代劳吧。”

    谢衡说着把手里的灵位塞到了我手中。

    而他则是手捧着另一个牌位走在我身前，我清晰地看见了上面写着谢聿。

    谢聿。

    是我和谢衡一起为孩子取的名字，那时候的我们希望他文能提笔安天下。

    与他父亲武能上马定乾坤，遥遥相对应。

    我低头看着刻着自己名字的牌位，上面写着【谢衡之妻，沈绾绾】。

    妻？

    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妻了？

    耳畔一声嘹亮婉转的唢呐声响起，浩浩荡荡的送丧队伍从将军府出发，直直地朝着谢家衣冠冢出发。

    我有些不解，拉了一旁的丫鬟低声问道：

    “姨娘怎么还能入谢家墓呢？”

    自古以来唯有正妻才能和丈夫生同穴死同衾。

    丫鬟四下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凑近：

    “这几日你都睡着，可错过了府中大事呢！”

    “将军前些日子向皇帝求了圣旨，将沈姨娘抬为了正妻。”

    丫鬟几句话，惊得我嘴巴都合不拢了。

    正想再问仔细些，那眼生的小丫鬟就被管家叫走了。

    到了谢家墓园，一系列繁琐的引渡仪式后，下人们将陪葬之物悉数摆在了衣冠冢中。

    各数奇珍异宝，多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谢衡对我的情深义重，可唯有我对此嗤之以鼻。

    见过了谢衡那假惺惺的模样，我早已不信眼前的男人还有心可言。

    谢衡亲自锁上棺椁，转身时，却听墓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连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