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半秒，月光从纱窗漏进来，在“针神归来，血瞳已开”八个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是星星落在墨色字l间。

    他喉结动了动，后槽牙轻轻咬住腮帮——这是他从小到大，每当心绪翻涌时最本能的克制动作。

    空气中飘着一丝夜露混着楼下槐树的清香，他却只闻得见自已掌心渗出的微汗味。

    檀木匣在床头泛着温润的光，仿佛沉睡多年的老友。

    他伸手去碰，指腹先触到匣盖上凸起的青囊纹，那纹路是用百年沉水香木雕成的，此刻竟比他的掌心还烫，带着某种隐秘的悸动。

    “十年了。”他低低念了一句，声音像被揉皱的纸，“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匣盖掀开的刹那，《青囊秘录》的书脊发出极轻的“咔”声，仿佛某种封印终于松动。

    泛黄的纸页间飘出陈年老药的苦香，混合着淡淡的朱砂气息。

    他翻到“针阵封魔篇”，目光扫过师父用朱砂笔圈注的段落：“针走奇经，破煞为引，医者当以仁心镇百邪。”指尖抚过那些熟悉的批注，他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老阁主捏着他的手扎第一针时说的话：“这针不是杀器，是悬在医者头顶的剑。”那时的寒风、师父手掌的温度、银针刺入皮肤的一瞬，都如烙印般清晰浮现。

    手机屏幕再次熄灭，黑暗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倒映着窗外稀薄的星光。

    “血瞳榜。”他把书合上时，指节抵在“青囊”二字上，“既然你们要掀牌，那我便接这局。”

    清晨六点十七分，手机的提示音刺破了出租屋的寂静，像一记重锤砸在耳膜上。

    林昭抓过手机，订单详情页上的地址让他眉峰一挑——城东废弃仓库区，3栋b座，备注写着“热粥，多加姜丝”。

    “急蜂”的系统提示音还在响，他盯着地图上那个红点，心跳随着提示音逐渐加快。

    废弃仓库区早被划为拆迁区，半年前就断了水电，谁会在那里订外卖？

    但作为骑手，他没有拒单的资格——站长昨天还在群里骂，这个月差评率再超标，全员扣绩效。

    他跨上电动车时，晨光刚爬上楼顶的广告牌，金属反光刺得他眯起眼。

    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夹杂着远处工地的尘土味。

    仓库区的水泥地坑坑洼洼，风卷着碎纸片打旋，远远能看见几栋灰扑扑的楼，窗户全被木板封死。

    四周静得出奇，只有风吹过铁皮棚顶发出的吱呀声，像野兽的低吼。

    林昭把车停在3栋b座门口，手机显示已送达，可按了三遍门铃，门内只有空洞的回声。

    “先生？您订的粥要凉了。”他提高声音，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像是蛇在草丛中游走。

    五个黑衣人从楼后阴影里走出来，为首的剃着板寸，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疤，在晨光里泛着青，仿佛一道未愈的旧伤。

    他手里转着根短棍，金属尾端折射的光刺得林昭眯起眼：“林昭是吧？血瞳榜的规矩，接了活就得交差。”

    林昭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砖墙，砖缝间的湿气透过衬衫渗入肌肤。

    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硝烟味——是刚摸过枪的人。

    “我只是送外卖的。”他把保温箱往身前一挡，右手悄悄探进袖管，银针的冷意贴着手腕滑入指间。

    “装什么？”疤脸男冷笑，短棍“咔”地弹出半尺长的刀刃，“昨晚在宴会厅救张太太的针，青囊阁的手法，当我们瞎？”他挥了挥手，其余四人呈扇形围上来，鞋跟叩在水泥地上，像敲在林昭的神经上。

    林昭的舌尖顶上上颚，这是他集中精神时的习惯。

    疤脸男的手腕脉门在晨光照耀下微微凸起，他盯着那处看了三秒——足够了。

    “得罪。”他低喝一声，袖中银针破空而出，精准扎进疤脸男曲池穴。

    男人的胳膊瞬间软下来，短棍“当啷”落地，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其余四人愣了半秒，通时扑上来。

    林昭弯腰抄起保温箱砸向左边两人，趁他们后退的空隙，抓住电动车把手猛推——金属车身撞在右边两人腿弯，两人踉跄着摔倒。

    “想跑？”最右边的瘦子摸出弹簧刀，刀尖划破林昭的衣袖，冰冷的金属擦过皮肤。

    林昭反手一扬，第二根银针扎进对方肩井穴。

    瘦子的手臂立刻抬不起来，弹簧刀掉在地上，恰好划开他的裤袋，一张黑色卡片“啪”地落在林昭脚边。

    他弯腰捡起卡片的瞬间，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带着电子变声的沙哑嗓音：“你真是当年那个‘针神’？”

    林昭抬头，三楼的破窗边立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面具眼洞处泛着冷光，像两盏永不熄灭的灯。

    “十年前你突然从血瞳榜消失，现在回来，是要搅动整个地下世界吗？”

    林昭把卡片揣进怀里，冲面具人笑了笑：“我只是个送外卖的。”他翻身上电动车，油门拧到最大，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转眼消失在巷口。

    夜晚十点，出租屋的台灯在书桌上投下暖黄的圈，灯光洒在《青囊秘录》的封面上，泛着柔和的金光。

    林昭把黑色卡片按在《青囊秘录》上，卡片边缘印着血瞳榜的标志——一只血色眼睛，瞳孔是根银针，冷峻而神秘。

    “目标：青囊阁传人，悬赏等级：s级，任务发起方：血瞳·玄门。”他念完最后一行字，指节抵着“玄门”二字，指腹微微发颤。

    窗外传来野猫的叫声，凄厉而遥远。

    他突然想起苏棠今天下午发的消息：“明天帮我送杯奶茶到图书馆？要加双份珍珠。”手机屏幕在床头亮着，他盯着对话框里的猫咪表情包，嘴角终于勾了勾。

    “该收的网，我来收。”他把卡片锁进檀木匣，又摸出根银针，在指尖转了个圈，“该算的账，也该清了。”

    次日中午，林昭的电动车停在城南老旧小区楼下。

    保温箱里装着用户点的红烧肉盖饭，蒸腾的热气从缝隙里溢出来，带着酱香和米饭的温热气息。

    他仰头看了眼六楼的窗户——302室，备注说“给独居老人”。

    楼道里飘着霉味，混着潮湿的石灰粉味道。

    他刚爬上三楼，就听见“咚”的一声闷响，像是心脏骤停的声音。

    转头的瞬间，他看见楼道口的水泥地上，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正抽搐着，右手紧紧攥着胸口的纽扣，嘴角溢出白沫，呼吸急促而紊乱。

    林昭的脚步顿住了。

    他摸向袖管里的银针，晨光从头顶的破窗户漏下来，在针尾的“青囊”二字上，镀了层极淡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