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钻进鼻腔,苏璃蜷缩在冰凉的草席上,后颈被太子触碰过的灼伤处仍在发烫。墙角的老鼠窸窣乱窜,却不及她耳畔皇后那句明日早朝再议来得刺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中密信残页,苏璃可用四个字在黑暗中仿佛化作无数只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每一个呼吸。
更鼓声惊破死寂时,窗棂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苏璃浑身紧绷,袖中青铜镜残片已握在掌心。月光透过破旧窗纸的裂痕斜斜照入,将那人的影子拉得极长——玄色劲装,腰间玉佩半隐半现,正是选秀那日在御花园与她擦肩而过的神秘侍卫。
抓紧。低沉的嗓音裹着夜露渗进耳膜。苏璃还未反应,腰间已多了条冰凉的锁链,整个人被凌空拽出窗外。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她看见侍卫脚下踩着诡异的步法,竟能在宫墙飞檐间如履平地。直到被安置在一处荒废的阁楼,苏璃才借着月光看清对方容貌——剑眉星目间带着沙场磨砺的冷冽,右眼角有道细长疤痕,此刻正将一枚刻着鸢尾纹的令牌递到她面前。
皇后座下玄甲军统领,沈宴。男人解下披风裹住她发颤的肩头,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掌心的旧疤,三年前你在苏府救下的小乞丐,如今来还债了。苏璃瞳孔骤缩,记忆突然翻涌:那年隆冬,她将偷藏的馒头分给柴房外冻僵的少年,却因此被主母罚跪祠堂三天三夜。
阁楼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沈宴猛地将她护在身后,长剑出鞘的寒光映亮他紧绷的下颌:太子买通狱卒今夜动手,皇后娘娘的人还需半个时辰才能赶到。话音未落,三支淬毒箭矢破窗而入,苏璃本能地侧身翻滚,却见沈宴旋身挥剑,箭矢应声而断,毒烟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为何救我?苏璃攥住他染血的袖口,发现他方才为护她挡箭,右臂已中了淬毒的暗器。沈宴扯下衣襟草草包扎,动作间露出胸口狰狞的旧疤,与她掌心的匕首伤痕竟如出一辙:你当年说过,要让自已的光。他突然扣住她手腕,将一枚银针扎进她昏睡穴,现在,换我来让你的刃。
待苏璃再次醒来,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沈宴倚在梁柱上擦拭长剑,记地横七竖八倒着黑衣刺客,颈间皆是致命剑伤。见她转醒,他抛来一方染血的帕子:太子的人招了,玉佩失窃案是他与苏婉合谋,意在挑起皇后与秀女之争。
苏璃捏着帕子的手指关节发白,上面赫然绣着苏婉的闺名。沈宴突然欺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想报仇?皇后要的是太子谋反的实据,而你他指尖划过她掌心的青铜镜残片,是唯一见过鸢尾面具人真容的活口。
阁楼外突然传来鸣锣声,沈宴将一卷密档塞进她怀中,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太子党羽名单:子时三刻,我在玄武门等你。他转身欲走,却被苏璃拽住衣角。月光下,少女眼底的惧意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与当年柴房里如出一辙的倔强:这次,我们一起。
沈宴的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反手将她护在身后。当东宫侍卫踹开房门时,只看见记地狼藉,唯有窗棂上残留的半枚血手印,在朝阳下泛着暗红的光——那是苏璃用青铜镜残片刻下的鸢尾花纹,恰似即将在后宫掀起的,一场血色惊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