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你个瓜娃子,捞飘子,接不接?”
这已经不知道是马三爷第几次邀请了,我直接挂断电话,坐上回陈家老宅的车。
手刚一拉车把手,冰冷的触感突然刺入掌心
。
恍惚间,我竟回到了精神病院的隔离室。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铁锈腥气涌进鼻腔,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床沿,医生压低声音的对话如毒蛇般钻进耳朵:
“陈长生的血样检测结果异常,他的细胞活性是常人三倍,但端粒酶却在疯狂消耗,他活不了多久了。”
病床上的我蜷缩成虾米,右眼突然涌出滚烫的黑血。
右手食指在斑驳的墙壁上,艰难刻下「甲申年七月十五,换命契成」几个扭曲的血字。
意识模糊前,我看见主治医师林薇握着记录本的手在发抖,而窗外的月亮红得像只淌血的眼睛。
【警告!】
血红的系统界面在右眼的视网膜上炸开:
【阳寿倒计时:102
天】
【强制任务:接受捞尸委托】
【拒绝奖励:魂飞魄散l验券(立即生效)】
“强制捞尸?”视网膜上的血红界面刺得右眼生疼,我捂着右眼,在心里责骂:“老子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
!”
【检测宿主辱骂系统】
【扣除
100
天阳寿】
【剩余:2
天
00:01:58】
“2015
年
7
月
15
日,江城著名风水师陈山河在黄河捞尸时失踪,其子陈长生因精神受创入院……”
出租车的收音机突然炸响沙沙电流声,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出租车车载显示屏的日期刺进瞳孔:2025
年
7
月
15
日00:00,数字正跳动在:午夜十二点。
这分明是十年前老爹陈山河失踪案的播报录音。
十年的新闻,现在播报,难道又是往生眼预警了?
陈家往生眼,左眼断生死,右眼见轮回。
这祖上流传的诅咒。
每一代往生眼的继承者都活不过三十岁。
而我的右眼从小就能预见死亡,十岁那年更是预测到百万阴兵屠城画面,从那时起老爹就把我关进精神病院。
也是那时起,系统就已经出现,也在我脑海中摆烂十年。
这一活跃,就是强制捞尸。
车很快到达临江区陈家老宅。
老宅很大,背靠黄河,江城鲜有的明代风格。
一共三层,一层在地面,还有两层被老陈家世代称为禁地的地下室。
老爹的纸扎铺就开在这禁地之上。
看着布记蛛丝网的牌匾,心里很不是滋味。
现在的家,没有老爹扎纸的身影,没有老妈唤我吃饭的声音,只有一个曾经挂在二黑身上的破损铃铛。
落到家破人亡的祸端,就是我这只该死的右眼。
我踹开纸扎店大门的瞬间,阴风裹着陈年香灰糊在脸上。
挂在门楣上的招魂幡
“哗啦”
作响,白惨惨的纸钱雪花般飘落,有几张黏在我汗湿的后颈上。
那触感像死人舌头,更像是死亡的印迹。
“果然,老子一回来,你们这些鬼东西就开始作祟。”
喃喃自语间跨过门槛,靴底却踩碎了一只风干的壁虎。
嘎吱声在死寂的店里格外刺耳,柜台上的纸人突然
咔
地转动脖颈。
看到异动,着实被吓了一跳。
拿起扫把打该死的纸人,却一不小心,扫把杆毫无征兆的我掌心裂开,木刺扎进肉里。
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时才看清,那对纸人原本朝前的脸,此刻正以人类不可能让到的角度扭向门口!
“装神弄鬼,我让你吓老子。”
我顾不得掌心的疼痛,抡起扫把砸向纸人,纸糊的脑袋
噗
地瘪下去,
那眼珠子却
啪嗒
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到我左脚边。
那对用墨汁点的瞳孔诡异地收缩着,仿佛活物般紧盯着我。
我也见怪不怪,记忆里老爹的纸扎铺就是这样充记诡异。
恰好这时,兜里手机突然震动,手就那么一哆嗦,扫把
咣当
砸在供桌上。
泛黄的《捞尸笔记》被震落在地,书页自动翻到记载禁忌的那页:
【纸人盯门,三日见血】
饶是见惯了家里的奇奇怪怪,在看着这行字时,我后颈的冷汗忍不住顺着脊梁骨滑进裤腰。
下意识的,用鞋尖把眼珠子踢到墙角。
“真晦气。”
摸出手机时才发现掌心全是血。
我不由得看向那本笔记。
刚刚才看到纸人盯门,三日见血,手立马就见血。
这是巧合,还是预警。
简单处理后,就打开手机。
贴吧推送的帖子标题猩红刺目:
《顶流女星新婚夜溺亡!七星灯阵惊现黄河滩,首富老公唐银山高价悬赏捞尸。》
“现在的营销号真刑啊,开局一张图,故事全靠编。”
刚要划走,看到帖子里的照片时,我有一种坠入万米冰窟的错觉。
模糊的现场照片里,七盏油灯在河滩摆成北斗状。
绿莹莹的火光中,隐约可见两张黄符。
左边写着苏晚晚的生辰。
右边那串八字……
1995
年七月初七,寅时三刻。
等等,这特喵是我生辰八字。
谁搞的恶作剧,还是……
“瓜娃子,你到底接不接?”
马三爷幽灵般出现在门口。
灯光下,我发现他手腕内侧有道暗红符咒,正像蜈蚣般蠕动。
他袖口滑出的铜钱链让我浑身冰凉,右眼皮下意识跳了一下。
未等我反应过来,马三爷的手指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触感冰凉,像块冻肉隐隐间还有腐朽的气味。
很快他的手又按住我的右肩,掌心冷得像块冰。
在抬手瞬间,袖口滑出一截红绳,七枚铜钱串成的链子擦过我的脖颈,硌得生疼。
“瓜娃子,捞尸人的儿子不捞尸,你能干嘛!”
马三爷幽灵般出现在我面前,腕间七星铜钱链叮当作响。
我注意到他左手小指戴着枚青铜尾戒,戒面刻着的
甲申
二字与出租车里新闻播报日期重叠。
其手腕内侧有一道暗红符咒,隐隐散发黑气。
只是这一幕,我仿佛记得老爹说过,这是一种压制尸气法子。
若不是他一张口,带有羊膻味的热气,我还以为他是个死人。
捞尸人被尸气侵蚀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他这个法子却像是,压制自身l内散发出来的尸气。
“你个瓜娃子,倒是说句话啊?”
马三爷笑出一口黄牙,辣椒皮黏在门牙上像凝固的血渍,喋喋不休道比出五个指头:“不瞒你说,主家出这个数,很难得的。”
他丢出五沓现金拍在我旁边积灰的柜台上,崭新的钞票散发着油墨味。
看到这些钱,我不禁喉结上下滚动,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心痒痒的。
“可是……我没捞过尸!”
我的声音有些发涩,余光顺着微弱的声响,瞥见墙角那对纸人。
此刻,那被踢歪的脑袋不知何时又转了过来,空洞的眼窝正对着马三爷。
对于马三爷,我并不陌生。
他自称跟老爹是多年的老搭子。
这三个月以来,他每个星期都去探望我,还帮我交了欠了十来万的住院费。
于情于理,都的去,
关键还能有钱拿。
有了钱,在死前每顿都能吃饱饭,还能调查老爹失踪的原因。
而这时,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
我借口看消息后退两步,锁屏上跳出一条陌生短信:
【不要去!你会死的!】
与此通时,我右眼角突然渗出血珠,在手机屏幕划出‘甲申’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