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清汤燕菜,那时候你烧糊涂了报菜名,那时哪儿能给你找到燕窝呢?可惜回城这么多年,也没真做给你尝尝……”
郑云宁件件细数。
贺新泽没有打断她,只是沉默地尝着一道道,好像又和她走过了一遍漫长的二十年。
两人静静地吃完这顿饭。
等贺新泽放下筷子,郑云宁才看着他不知不觉间微红的眼眶开口。
“新泽,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了。”
贺新泽还是没说话,又或者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了。
顿了顿,郑云宁继续说了下去。
“曾经我们无话不谈,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交集所剩无几,能说的话题除了孩子,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你不想再了解我,也不愿意我再参与你的生活。”
“这段感情,好像只有我一直还在原地,而你已经越走越远。”
贺新泽听到这里,张了张唇想打断郑云宁。
可郑云宁已经说出了最后那句话:“新泽,你曾教我一个成语,叫善始善终。”
对上她清澈却坚定的视线,贺新泽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手有些止不住地颤抖,心里对郑云宁后面要说的话已有了预感。
而郑云宁也终于如释重负地笑叹出一口气。
贺新泽感觉脑内有根弦崩断的声音,铮铮作响。
他的脸上仍没有什么表情,手上却捏起筷子,青筋都爆起。
“云宁,今天是我们二十周年的结婚纪念日……”
郑云宁对上贺新泽通红的双眼。
他脸上的表情叫她陌生,走到这步,他也会后悔吗?
郑云宁偏了偏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肯定也知道,我们两个人并不合适,能走到现在也只是因为在搭伙过日子,你心中,应该也有了更适合过日子的人选了。”
“我和何灿……我承认,我的想法是有些不单纯,但是你……”
郑云宁笑着打断他的话:“也许吧,我不是很想知道,而且这段婚姻走到现在……我太累了,小璟也支持我的决定。”
贺新泽脸上那无懈的面具终于有了疲惫的裂痕,手上的力气也松了。
“小璟,小璟也知道吗?”
他有些心慌意乱,难得前言不搭后语、顾左右而言他。
“小璟吗?”郑云宁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六点,贺璟今天没课外班,应该快回家了。
她视线转回来,笑了一下:“小璟他应该比我还早知道。”1
贺新泽感觉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迅速地,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痛意。
除了痛,还有些无地自容的羞愧。
他垂着眼皮,轻声说:“如果婚姻对你来说是折磨,我会同意离婚。”
郑云宁笑起来:“谢谢,你也可以解脱了。”
相处二十多年,她太清楚贺新泽要的体面,也知道说什么,他会同意离婚。
他几乎轻易地松了口,她的心里除了一点淡淡的惆怅,其余竟全是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