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高声谈论大学的各种事情。
“你不知道,我专业的课老师有多严格,点名还带对照片的。”
“专业课就是这样,选修课松的多,基本都不点名的,最多不过是照着名册念。”
“我这学期没几节选修课全是……”
我想起了我弟说他要逃他的选修课,如果选修课查的不严格,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去上课?
越想心跳的越厉害,心虚中带着无比的激动,我很想去看看大学的课堂是什么样子的,选修课又是讲什么知识的。
我弟的朋友圈有发过他的课表,我问晏阳怎么去看在哪儿上课。
他以为是想方便找他,给我下了一个他们学校的校园程序,在上面能看到每节课具体的教室。
我握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真好,他们能学计算机,学书法,学国际形势……全是我只认识字,不知道字后面是什么的东西。
在我弟朋友圈出现他去巴厘岛的照片时,我加紧把今天要搬的砖全部搬好。
换了件我最新的衣服,洗干净手,坐到了我弟该出现在的选修课课堂上。
这段时间我早把大学的一切都打听好了,选修课是公共课,全校混选,遇到熟人的可能小。
我拿出我高中用的铅笔和本子,小心翼翼的坐到第一排,因为第一排没人坐,更不会遇到认识我弟的人。
选修课老师上课之前心血来潮的点名。
“李响?”
“到!”
……
“陈功?”
我埋头假装整理笔记:“到!”
老师的目光飘走。
我吞了吞口水,大口呼吸了两口气,缓过紧张。
老师讲的是中国诗词,我竖起耳朵一个字都舍不得错过。
我以前语文成绩很好,我爱那些千年以前的文字,它们总能在我灵魂深处混响,让我知道我还是一个活着的人。
平时要搬砖,我只能来上这节课。
讲课的老师是个和蔼的小老头,他很快注意到我,喜欢抽我回答问题。
每次上完课,我会预习复习。
回答他的问题半点不吃力,小老头笑眯眯看着我:”现在男孩儿有这么细腻的思想真是很少了呢。”
我有种自己真的是他学生的错觉。
照例周五去上课,今天他讲的是我小学时念过的李白的诗——《早发白帝城》
他说:”当时唐朝爆发安史之乱,李白在庐山隐居,不知内情投入了永王的阵营,永王仗败,李白被下狱,在郭子仪等人的求情下,李白才逃过死罪,流放夜郎。”
“他踏上流放之路,从浔阳到江夏,从江夏到三峡,他走的很慢,似乎觉得夜郎就是自己的终点,走了快一年到了巫山,他等到了被赦免的消息。”
“回江陵的途中,他写下这首千古名诗,绝处逢生的喜悦有,但更多的是另一种。”
“他二十五岁从江陵开启自己的仕途,过了三十五年,经历过失败,经历过等待,他又站上了最初的舞台,成功、苦难都成了过客,回首,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首小学时只知道背的流畅的诗句,原来背后有这样内情,我忍不住在心里为老师这番陈词鼓掌。
下课时,老师狡黠的一笑:”我这学期点两次名,一次开始,一次结束。”
他翻开点名册。
“李响?”
“到!”
……
“陈功?”
“到!”
“到!”
两声到几乎同时响起。
后排答到的那人径直走上前来,我害怕的回头偷望了一眼,心顿时被揪起,那人是已经逃了一学期选修课的我弟。
他冷着脸:”你谁啊?怎么一直冒充我?我听我朋友说了还不信,果然把你逮个正着。”
老师走下讲台:”你们两个谁是计算机一班的陈功?”
我弟不忿道:”当然是我啊!老师你看他这样子,明显就是社会闲杂人员,冒名顶替我也不知是安的什么心,该不会是想骗学校的女同学吧?”
老师严厉地问:”你哪一级、哪个班的?”
我回答不了自己的班级,我能冒充我弟,大抵上还是因为不甘心,想体验他的人生。
可是我不能张口胡说自己真是这所大学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