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浊气如黑云过境,迅速逼近。
沈青黛和萧景珩见状迅速运起全身真气,抵御浊气的侵蚀。
这浊气来势汹汹,沈青黛感觉自己被包裹住了,看不见周围,也听不清周遭的声音。
眼前是一片黑暗,入耳的只有浊气翻涌的声音。
沈青黛令自己冷静下来,全身泛起的金色光芒尽职尽力地与浊气做着斗争,阻止浊气的进一步入侵。
她虽然看不见目前的情况,但身旁温暖的白色光芒昭示着萧景珩的安然无恙。
沈青黛从袖中取出金针,运起家中祖传的心诀。
只见她口中念念有词,那金针似乎是活了过来一般,霸道的撕咬着周围的浊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二人身旁的浊气越来越稀薄,沈青黛额头上止不住的汗水不停的滴落,打shi了衣襟。
那浊气像是知道从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渐渐的向密道另一边退去。
之前的灯火早已熄灭,书房内黑漆漆的一片,唯有远处密道入口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沈青黛见浊气退散,终于送了一口气,五感也渐渐回笼。
脸庞佛过微风,带来一阵凉爽,让她有些放松。
只是这一口气还没松完,耳边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参杂着身体滚动的动静。
沈青黛凭着记忆找到了之前的蜡烛重新点燃——萧景珩此时正躺在地上翻滚着,神情扭曲,像是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萧景珩,”沈青黛吃了一惊,上前拍打着萧景珩,试图让他清醒一些,“你怎么了?”“呃——”萧景珩幼时体内残存的浊气此时正在上蹿下跳着,拉扯着他的神志。
方才浊气模糊了他的视野,萧景珩竭尽全力抵御着外部浊气的入侵,却没想到体内浊气会趁机作乱。
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萧景珩此事已经没有精力去回应沈青黛了,他全身上下如同断裂一般的疼痛。
唯有沈青黛身上淡淡的香味拉扯着萧景珩的思绪,让他保持着一丝神志。
萧景珩感觉自己此时正如灵魂出窍一般,他能感觉到身体的疼痛,也能感觉到身旁的少女焦急的身影。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一个看客一般旁观着这一幕。
沈青黛连喊了几声后发现萧景珩仍然一副痛苦的表情,加上之前的浊气。
她想到了初见时萧景珩也是这般失控,必然是体内浊气作祟。
可能是这次接触浊气的时间比较短,这次的萧景珩并没有暴起伤人。
沈青黛心下了然,唰唰唰几枚金针迅速扎入穴道。
先封锁感官,再封住几个重要的穴道。
沈青黛运起心诀,将萧景珩体内的浊气慢慢从金针扎入初引出。
萧景珩体内的浊气并不多,只是积淤许久。
被引出体外后,浓烈的浊气如同水渍般迅速消散,直至消失。
随着浊气的消散,萧景珩身体扭动的幅度也慢慢减少,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归于平静。
沈青黛见状,拿出一枚药丸塞入他的口中,又运起心诀,将一些灵气输入萧景珩的体内。
做完这些,沈青黛也感觉有些疲惫。
她靠坐在一旁,一边恢复着力气一边看守着萧景珩。
刚才还没什么感觉,坐下后沈青黛才后知后觉到了劳累。
她坐着坐着眼睛就不受控制的眯了起来,浓烈的困意袭来。
嘴边传来shi润的感觉,沈青黛微微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温热的水先她的话语一步,阻止了她的开口。
沈青黛缓慢睁开眼睛,还没看清什么,嘴边的勺子被迅速收了回去,耳边传来瓷器碰撞的声音,有些慌乱。
刚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沈青黛只能看见床边一个黑色的模糊的身影。
等到沈青黛视线恢复后,萧景珩已经不动声色的把不小心弄到身上的水渍处理干净,又恢复了平日那般冷面的模样。
见沈青黛醒来,萧景珩率先开口道:“之前的事多谢了,沈姑娘。
”沈青黛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没关系。
倒是你体内的浊气,我之前给你开的药方,你有每日服用吗?”“自然。
当时在密道多谢沈姑娘帮忙了。
”“无事。
你体内的浊气留存太久,我没办法一次性清除。
我给你开的药方能有效抑制浊气的暴走,现下已经服用这么久了,是时候可以开始引出体外了。
一月一次,我会帮你治疗。
但这件事急不得,因此彻底清除还需一年左右。
本就是这段时间可以开始将浊气引出体外的,只是事情太多有些忘记了,正好借此机会开始。
”萧景珩听到困扰自己多年的事情有办法解决,自然有些高兴,只是他一贯冷静,没有显露出来。
沈青黛看着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之前在密道昏睡过去了,正好收到程风的密报,我就把你带回了鉴妖司。
”“密报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沈青黛问道。
萧景珩接过水杯放在桌上,递给她一片手帕。
“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下密道时闯入的那两人吗,当时他们被抓回鉴妖司后严加看管,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其中一人的体内被植入了浊气,趁我们的人不备,被灭口了,好在还留下一人活着。
据贺遥所说,那浊气用法只有新辉教高层才知道。
”沈青黛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边。
“剩下的一人呢?有得到什么线索吗?”“没有,他身上被下了真言咒。
”沈青黛放在被子上的手蓦然收紧。
真言咒,并不是字面上的只能说真话,而是只能按照下咒者的意愿说话。
就算那人真的开口说了什么线索,也不一定是真的。
但要下真言咒,不仅对施术者的要求极高,还需附以多种灵药,因此这法子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失传了。
萧景珩也知道这个消息对于玉髓案很不利,看着眼前少女失落的神情,他有些后悔告诉她,不如编个谎话圆过去。
沈青黛眼皮轻颤,再次睁开时睫毛上挂着泪珠,显然有些失落。
但她强打起精神,露出一个浅笑。
“没事,桥到船头自然直,还会找到其他线索的。
我有些累了,想一个人待会。
”“好。
”萧景珩没有说什么,安静的将房门掩上。
萧景珩离开沈青黛的房间,并未直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脚步一转,径直去了鉴妖司最深处的牢房。
地牢里阴冷潮shi,只有火把摇曳的光线勉强驱散着浓重的黑暗和血腥气。
那个仅存的高个子闯入者被特制的锁链牢牢固定在冰冷的石墙上,身上布满了严刑拷打的痕迹,眼神却一片空洞麻木,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真言咒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锢着他的意志,让他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
萧景珩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他被下了真言咒,就算审问也审不出什么线索。
新辉教明摆了要sharen灭口,就算把他放了也未必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之人。
“把他的手砍了,剩下的自生自灭吧。
”“是。
”说罢萧景珩便转头离开了。
窗外星光点点,月色皎洁。
屋内灯火通明,一片寂静,只有沙沙的翻书声陪伴着萧景珩。
书房内。
萧景珩并未如沈青黛所想般在处理公务。
他面前的桌案上摊开的并非卷宗,而是一幅极其繁复、标注着星象轨迹和古老符文的星图。
桌角,一盏造型古朴的青铜灯幽幽燃烧,散发出清冷的微光,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沉重郁色。
新辉教步步紧逼,猖狂至极。
他没有时间了,如果新辉教的祭祀准备完成,那么将有无数百姓被迫成为祭品。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思绪却早已飞远。
砍手放人,是险棋,也是无奈之举。
他在赌,赌新辉教会认为这个废人已无价值,赌他们会派人来确认或者灭口。
贺遥是他最信任的暗卫之一,也是鉴妖司中对浊气了解最深的人,有他在暗处盯着,或许能揪住新辉教的尾巴。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沈青黛强忍泪光却依然努力微笑的脸庞,以及她指尖金针闪耀的光芒。
她身上的谜团,她的医术,她对抗浊气时那份坚毅……都让他无法将其仅仅视为一个合作者。
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关切悄然滋生。
“一年……”他低声自语,想起沈青黛说的清除浊气所需的时间。
一年,对于对抗步步紧逼的新辉教,太长了。
他必须更快,必须在她被彻底卷入这漩涡中心之前,找到破局的关键。
目光再次落回星图上,一个被朱砂重点圈出的、位置极其凶险的星辰组合映入眼帘。
古籍有云,此星象主“大凶之祭,血染山河”。
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必须从那个“废人”身上,尽快撕开一道口子。
夜色愈发深沉,书房内的灯火彻夜未熄。
清冷的灯光下,是萧景珩独自一人对抗着无边黑暗与紧迫时间的孤寂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