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挟着冰碴子砸在脸上，陆远裹紧补丁摞补丁的棉袄，望着山谷中星罗棋布的帐篷。村民们用茅草和树枝搭起的临时营地在风雪中摇摇欲坠，却遮不住火堆旁忙碌的身影——妇女们正将磨碎的薯粉捏成饼子，孩童们抱着陶罐传递热水，青壮汉子们则轮流在四周巡逻。

    先生，邻村只借到二十石糙米。张大柱抖落肩头积雪，声音里带着焦虑，按现在的消耗，撑不过半月。

    陆远蹲下身，用树枝在雪地上画出地形图。篝火映照下，他眼下的乌青愈发浓重：派人去县城找王天成，就说我要用抗清布防图换粮食。记住，走水路，避开官道。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惊起一群寒鸦。

    众人瞬间抄起武器。陆远抬手示意安静，屏息凝神听着动静。当看到来者是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时，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为首的老汉踉跄着扑倒在火堆旁，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秀才秀才老爷救救俺们清军屠了李家集

    流民们的惨状刺痛了陆远的眼睛。几个孩子的棉衣上还凝结着血痂，一位妇人怀中的婴儿已经没了气息。他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怒火，脱下自已的棉袄盖在瑟瑟发抖的老人身上：都先吃饭，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深夜，陆远独自走向山巅。寒风撕扯着他的衣襟，却吹不散心中的阴霾。月光下，远处清军营地的火把连成一片，像一条猩红的毒蛇盘踞在平原上。他摸出怀中被雪水浸湿的布防图，忽然想起白天流民说的话——清军这次带队的，正是多尔衮的亲弟弟多铎。

    先生！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婶举着油纸包追上来，刚烤的薯饼，还热乎着。陆远接过饼子，咬下一口，粗糙的口感里带着淡淡的甜味。这让他想起现代实验室里精密分析的农作物数据，而此刻，每一口食物都关乎着几百人的生死。

    山脚下突然传来异响。陆远将饼子揣进怀里，抽出腰间火铳。借着月光，他看见几道黑影正在雪地里匍匐前进——是清军的斥侯！他立刻打出手势，埋伏在暗处的村民们张弓搭箭，只等一声令下。

    放！

    箭矢破空声划破夜空。一名清军斥侯中箭倒地，其余人慌忙后退，却踩中了之前埋下的绳套陷阱。陆远趁机带人冲出，火铳轰鸣声响彻山谷。混战中，他生擒了一名斥侯，从其口中得知清军明日就要发动总攻，目标正是他们的临时营地。

    回到营地，陆远立即召开紧急会议。火堆将众人的脸庞映得通红，他用匕首在木板上刻下标记：他们以为我们是乌合之众，今夜我们将计就计。张大柱，你带三十人在东边设伏；李铁匠，把所有火药埋在西坡；其他人跟我守住寨门

    散会后，陆远站在营地中央，看着村民们有条不紊地准备迎战。一个小女孩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个烤红薯，然后害羞地跑开了。捧着还带着余温的红薯，陆远望向漫天风雪，心中涌起一股滚烫的力量——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要为这些信任他的人，守住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