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溯闭上双眼，心中苦痛翻涌。

    可他爱上的，是那年幽都山上跳跃的湖蓝身影。

    是她轻柔地环住他，声音如清泉清泠：“你一定撑住……”

    如果没有她，那么如今的孟溯，早已被幽都山的怨鬼门啃噬殆尽。

    后来阴差阳错，她真的嫁给了他。

    可是他却辜负了她，伤害她折磨她，甚至他们的孩子，还要被他入药……

    锥心的痛在孟溯胸腔里蔓延。

    楚泱说得没有错，天底下，竟然有他这样狠毒无情的父亲！

    痛意喷薄而出，过往种种走马观花浮现在孟溯眼前。

    成婚那天，楚泱一袭红衣，在桃花缤纷之中乘坐凤辇而来。

    在通天河边，孟溯执起她的手，眸中是漫天的星河流转。

    他那时的爱意掩藏不住，带着楚泱回了酆都城。

    她告诉他，我叫楚泱，我不叫洛水凝。

    他温柔地笑着说：好，那从今往后，就叫你楚泱。

    新婚当晚，他点燃凡间夫妻洞房夜会燃起的龙凤烛。

    火光在楚泱的眸中跳跃，两人共喝合衾酒。

    约定三生，不离不弃。

    他缓缓褪去楚泱的衣裳，粗粝宽厚的手掌抚过每一寸肌肤。

    像带了火，炙热与欢愉将两人彻底侵袭……

    可后来，他竟用最厌恶的口吻对她说：“你是我此生最厌恶的女人。”

    孟溯终于明白了。2

    明白为什么明明拨乱反正，将楚泱赶出了酆都城，洛水凝就陪伴在身侧，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可他并不感觉快乐。

    无论是和洛水凝把酒言欢，亦或者带着她去屋顶赏月，给孟溯的感觉，却总是不对。

    洛水凝不喜欢喝酒，更不喜欢赏月。

    她喜欢摆弄那些水神四处搜寻来的六界至宝，喜欢上九天之上参加宴会。

    孟溯总会在闲来无事时，眼前浮现出楚泱的音容笑貌。

    清晰灵动，久久挥之不去。

    他那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甚至后来，楚泱被发配苦终山，孟溯看着跪在砂砾石块之中狼狈不堪的楚泱，心底竟然升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那个时候，他还在想，这个女人，是不是暗地里给他施了咒法？

    为什么他如此恨她，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

    原来他爱的人，一直都是楚泱。

    孟溯看着眼前的洛水凝，只觉心底像是被一块石头砸中，不可呼吸。

    洛水凝慌乱不已，连忙伸出手抱住了他。

    “阿溯，我们之间那些誓言那些约定，你都忘了吗？”

    “楚泱不过用我的发簪做了个顺水人情，孟溯，真正救了你的人，是我。”

    她妄图说服孟溯，但他深邃的眼底却怒意翻涌。

    孟溯转身过来，冷笑一声：“那为什么要骗我？”

    “什么？”

    “为什么要说，当年你是在幽都山为救我所得的心疾。”

    洛水凝依旧嘴硬：“我从未说过这话。”

    孟溯的语气却愈发寒冷：“哦，是，你是从未说过这话。”

    孟溯回忆起往事，纠正道：“是你婢女三番两次提起，你只是没有否认罢了。”

    “我！”洛水凝想反驳却什么都反驳不了。

    因为这些，正是她为了这鬼后之位而授意婢女的谎言罢了。

    如今被拆穿，洛水凝浑身的血液僵住，眼底一润，颤抖着看向孟溯。

    孟溯目光阴暗无比：“明明知道，我爱的女子就是幽都山上救我的人，却眼睁睁看着我错怪楚泱，害得她死无葬身之地！”

    洛水凝还想挽留：“君上，就算我没有救过你，可我与你成婚已有五百年之久，楚泱她已经死了，神魂俱灭，永生永世你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孟溯紧抿双唇，双目都开始渐渐赤红。

    他阴鸷的目色中渗着寒意：“我与你成婚五百年，可我与她，是九百年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