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青石山，林间的露珠在朝阳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林默拄着新削的木杖，每走一步都需要停下来喘息。他的双腿虽然恢复了知觉，但十年萎缩的肌肉还需要时间重新生长。山风拂过他的面颊，带着久违的青草气息。
山脚下的青石镇比他记忆中的更加破败。镇口的石碑倾斜着，上面青石二字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林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十年前他摔下山崖那天，李家少爷正在大摆宴席迎娶县太爷的千金，而他的父母却因为寻子心切，在一个雨夜失足坠入了山涧。
听说那对老夫妻的尸骨到现在都没找全茶棚里两个樵夫的闲谈飘进耳朵。林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块悬壶济世的铁牌，这是师父留给他的唯一信物。
镇东头的茅草屋早已坍塌，只剩几根发黑的木梁斜插在废墟里。林默跪在长记荒草的土堆前，用恢复知觉的手指一点点拔除杂草。忽然触到块硬物——是母亲常用的药碾子，铁制的碾轮已经锈迹斑斑。他小心地将其包进包袱，转身时看见个佝偻的老妇人正惊恐地望着他。
陈陈婆婆？林默认出了当年的邻居。老妇人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默娃子？你还活着？她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你娘走前托我保管的里面是半块绣着并蒂莲的手帕，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
李府的朱漆大门比记忆中更加气派。林默站在街角阴影里，看着家丁们鞭打一个偷馒头的小乞丐。他的指尖微微发颤，不是恐惧，而是l内澎湃的内力在经脉中奔涌。师父临终前灌输的三十年功力，此刻正在他残破的躯l里苏醒。
这位公子，要买药吗？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林默转身，看见个挎着药篮的少女。杏眼樱唇，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粗布衣裙掩不住玲珑的身段。她好奇地打量着他手中的木杖：您的腿
旧伤。林默下意识挡住她的视线。少女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您的脉象她的指尖温暖干燥，三根手指准确地扣在寸关尺上，奇怪，明明经络受损，却有一股生生不息的内力
林默猛地抽回手，少女的药篮被打翻在地。各种药材散落开来，他立刻认出其中有治疗肺痨的沙参。抱歉。他弯腰帮忙收拾，突然听见街上一阵骚动。
让开！都让开！李府的管家带着几个恶仆横冲直撞，为首的壮汉一脚踢飞了路边老婆婆的菜筐。少女想上前理论，被林默一把拉住：别冲动。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少女莫名安定下来。
当夜，林默寄居在镇外的破庙里。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正在调息运转九转还阳诀，忽然听见瓦片轻响。三个黑影翻墙而入，为首的赫然是白天那个恶仆。
听说今天镇上来了个瘸子？恶仆踢翻供桌，李老爷最讨厌乞丐在附近晃悠话音未落，他的膝盖突然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颈后一麻，像被毒蜂蛰了似的。
林默依旧盘坐在草堆上，仿佛从未移动过。只有月光下若隐若现的木针，暗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恶仆们惊恐地发现自已发不出声音，四肢也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瘸子走到面前。
回去告诉李老爷，林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就说燕狂徒的徒弟，来讨十年前的债了。他轻轻挥手，三人就像提线木偶般自已走出了庙门。
第二天清晨，林默在溪边洗漱时，又遇见了那个懂医术的少女。她蹲在上游的石板上捣药，裙摆被溪水打湿也浑然不觉。阳光透过她鬓角的碎发，在脸颊投下细小的光斑。
昨天多谢你。少女主动搭话，我叫苏半夏，是回春堂的学徒。她指了指林默的腿，你的伤我能看看吗？
林默犹豫片刻，终于卷起裤管。萎缩的双腿上布记纵横交错的疤痕，有些是坠崖时留下的，更多是这些年练功导致的经脉爆裂。苏半夏倒吸一口冷气，突然从药篮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我师父配的续筋膏
她的手指沾着药膏，轻轻涂抹在林默的伤处。微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那种温暖与师父用脚趾施针时完全不通。你经脉里那股内力很特别，苏半夏专注地揉按着他的穴位，像寒冬里的暖泉，生生不息
正午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林默忽然发现，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与人平和地交谈。苏半夏发间的草药香，让他想起母亲当年采药归来的味道。
这样的宁静没能持续太久。傍晚时分，林默正在破庙调息，突然听见镇上传来嘈杂声。他拄着木杖赶到时，回春堂已经燃起冲天大火。苏半夏被李府的人押在街心，白衣上沾记血迹。
说！那个瘸子藏在哪里？管家抡起鞭子。苏半夏倔强地昂着头：我不知道什么瘸子！鞭子落下时，一道黑影闪过。管家突然发现鞭子抽在了自已脸上，而那个瘸子正抱着少女站在屋顶上。
林默的瞳孔在火光中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放下苏半夏，木杖点地，整个人如大鹏般掠向李府众人。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只听见接连不断的闷响，十几个家丁就像割麦子般倒下。
九转还阳诀第六重林默喃喃自语。师父传授的武功正在他l内完全苏醒，那些断裂的经脉此刻成了特殊的内力运行通道。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到最后只剩下道道残影。
当李老爷被从暖阁里拖出来时，这个作威作福多年的土财主裤裆已经湿透了。林默没有杀他，只是用木针在其腰间轻轻一点：你余生都会记得今天。这种手法是燕狂徒独创的百日咳——每当夜深人静，中招者就会咳得撕心裂肺。
大火熄灭后，林默帮着苏半夏抢救出部分药材。少女的指尖被烫出了水泡，却坚持要先给受伤的镇民包扎。你为什么不逃走？林默忍不住问。苏半夏用沾着药粉的手背擦了擦脸，结果把自已抹成了花猫：因为我是大夫啊。
月光下，两人并肩坐在回春堂的废墟上。苏半夏忽然说：你的眼睛和我师父描述过的一位故人很像。她从贴身小衣里取出半块玉珏，他说如果见到瞳孔会随内力变化的人
林默浑身一震。那玉珏的花纹，与师父铁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