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清晨的薄雾如纱幔般笼罩着这个不起眼的小镇。镇东头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里，十六岁的少年林默正用牙齿咬着麻绳，将竹篓固定在木轮椅上。他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自从七岁那年染上怪病双腿萎缩，这双手就成了他与世界抗争的唯一武器。

    默儿，药锄别忘带了。里屋传来母亲陈氏虚弱的咳嗽声。林默推着轮椅进屋，看见母亲正用颤抖的手往粗布包袱里塞两个黑面馍馍。父亲林老蔫蹲在灶台边，沉默地往火塘里添着柴禾。这个家穷得连叹息都是奢侈——三年前那场山洪冲垮了半亩薄田后，采药就成了全家唯一的活路。

    娘，您咳血好些没？我今天去老鸦崖找找百年首乌。林默接过馍馍时，发现母亲掌心又多了几道裂口。陈氏急忙把手缩回袖子里：不碍事，倒是你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林老蔫突然站起来，把个油纸包塞进儿子怀里：拿着，王掌柜赊的止血散。

    晨露未晞的山路上，木轮椅在碎石间艰难前行。林默的双臂青筋暴起，每推一次轮子都要用尽全力。半山腰的杜仲树下，他停下来抹了把汗。从这个角度能俯瞰整个青石镇——自家茅屋像块补丁缀在镇子边缘，而镇中央李员外家的青砖大瓦房在朝阳下泛着冷光。三年前就是李家少爷纵马踏毁了他的药篓，还笑着说瘸子就该趴着走路。

    正午时分，林默终于爬到老鸦崖。这里终年云雾缭绕，崖壁上长着珍贵的石斛。他撑起特制的长柄药锄，突然听见岩缝里传来异响。凑近看时，一条竹叶青正盘在野生黄精旁边吐信子。他屏住呼吸，药锄闪电般出击，蛇头应声而落。可轮椅却因重心前倾突然滑动，崖边的碎石哗啦啦塌陷——

    坠落的过程像被拉长的噩梦。林默在剧痛中醒来时，发现自已仰面躺在个潮湿的洞穴里。试着动手指，却连最轻微的颤动都让不到。脖颈以下的身l仿佛成了别人的，只有岩缝渗下的冰水提醒他还活着。绝望如潮水漫上来：爹娘等不到他回去，怕是连请郎中的铜板都凑不齐

    小子，你命真硬。沙哑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铁链哗啦作响。林默这才发现三丈外的石壁上，竟锁着个须发虬结的怪人。那人双目在黑暗中泛着精光：从三十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没死，你骨头是铁打的？

    接下来的三天，林默靠着怪人用脚踢来的苔藓活命。第四天清晨，怪人突然问：想不想报仇？见少年愣怔，他冷笑道：李家小畜生昨天娶亲，席面摆了八十桌。林默的瞳孔猛地收缩——父母肯定连剩菜都讨不到。

    老夫姓燕，江湖人称铁手判官。怪人突然震断腕上铁链，露出双畸形的手掌：三十年前遭人暗算，经脉尽毁困在此处。他踢过来块尖石：用嘴咬着，我教你写字。你手脚废了，舌头总还能动吧？

    当林默用牙齿咬着石块，在岩壁上歪歪扭扭写出天地二字时，燕狂徒发出夜枭般的大笑：好！从今日起，我传你舌剑唇枪的功夫！洞顶的水珠滴在林默额头上，冰凉得像滴眼泪。他忽然想起母亲常说的一句话：老天爷给咱穷人的活路，都是拿命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