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我是再也说不出祝他万岁的话。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早点死。

    沈晏愣了下，苦涩道：

    “我知道，你恨透了我，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让皇后薨了的消息传出去吗？我总想着，若我找到你，跟你跪下认错，发誓再也不辜负你，你是不是还愿意回去做我的皇后，与我生同衾，死同穴？”

    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沈晏，你的誓言值几个钱？有我父兄的命，我孩子的命重要吗？当初也是你发誓说此生唯我一人，求我嫁给你，我信了，可结果呢？”

    “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吗？恨自己为什么要嫁给你，若能换他们回来，你沈晏算什么，皇后之位又算什么，我通通不稀罕。”

    仰起头，微风拂过，闭上眼，一滴泪滚落。

    我听见自己说：

    “沈晏，过去的十几年来，我为你奔赴战场几十次，每一次我都在想，要是我死在这，就不能和你葬在一起了，那该多遗憾啊，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身边。”

    “可现在，我宁愿在战场上死几百次，哪怕死无全尸，都不想和你葬在一起，太恶心了，真的。”

    耳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那句带着哽咽的话是幻听。

    “朕知道了，会如你所愿的。”

    再睁眼时，沈晏已经不见，门口有两坛骨灰，上面写着我父兄的名字。

    几天后，皇后薨了的消息传遍全国。

    皇帝似乎厌弃了这位皇后，人都死了，他竟然废后，宣布彼此死生不复相见，并且不许皇后葬入皇陵，草草找了个地方下葬。

    他终究还是自称为朕，也终究放过了我。

    一年后，皇帝暴毙，据说是操劳过度，他的表弟继位，将他风光大葬。

    小桃摘了野菜回来，恨恨道：

    “当初为了那个狐狸精，居然残害忠臣和皇后，狗皇帝，死得好！”

    “我今天上山采野菜，发现对面的山顶多了一座孤坟，没名没姓的，本来我还想坐那儿休息会儿，那儿视野好，能看见咱们院子呢，结果差点坐到人家坟头上……”

    我笑着听她说话，心中再无波澜。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皇陵，新皇对他早逝的皇兄完成了最后一波祭拜。

    临走时，他望着南方的方向久久不语，直到太监唤他才回过神，踏上回宫的轿撵。

    没有人知道，先皇是自愿服毒而死，那毒很罕见，人要受七七四十九天的折磨才能彻底死去。

    他不解地问皇兄：

    “为何如此？”

    对方苦笑道：

    “赎罪，死的太便宜，怕她不高兴。”

    更没有人知道，先皇的陵墓里，其实只有一套龙袍。

    死后的皇兄，应该已经见到想见的人了吧……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