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女夫子明日进宫吧，当初我让她教我写的那些字，还差几个就完成了。”

    沈晏不知道，他每宠幸柳雪儿一次，我便跟女夫子学一个字。

    如今那些字还差几个，就刚好凑够一张和离书。

    天快蒙蒙亮时，沈晏才裹着一身脂粉暧昧的气息回来。

    他躺上床，想要搂住我，却被我假装做梦避开。

    沈晏知道我睡觉不老实，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碰我。

    第二天，沈晏才下早朝就跑到小厨房，盯着他们给我熬补药，又巴巴地送过来。

    不知情的宫女羡慕地看着我，只有我知道，昨晚柳雪儿喝的鸡汤，是他亲自下厨熬得。

    爱与不爱，从来都很明显。

    见到女夫子正在教我写字，沈晏凑过来问：

    “阿莲，你在写什么？”

    我将信纸塞进袖子里，不动声色道：

    “随便写写，臣妾才疏学浅，字迹不佳，等练好了再给皇上品鉴。”

    沈晏宠溺地笑道：

    “谁说皇后就要文采俱佳了？我的阿莲是巾帼英雄，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你，小心别累着，我会心疼的。”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戳穿他的虚情假意。

    沈晏盯着我喝了药，终于道明来意：

    “阿莲，我知道你不喜欢雪儿，但一年前我在宫外遇见她，她过得很不好，我本想着替她寻个好去处，没想到吃醉了酒，一时把她当成了你……”

    “这事算我对不住你，可她现在已经为我生下皇子，我想把她们母子接进宫来，毕竟江山还需要子嗣继承，可你的身子……你向来识大体，一定会答应的，对吗？”我心里一阵讽刺。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已经不能生育，若还不同意，便是要断送皇室江山，不识大体。

    我点点头：

    “臣妾自然同意。”

    “太好了，阿莲，我就知道，你永远是最懂事体贴的那个。”

    “母后着急见孙子，雪儿已经带着孩子去了，宫中要封后妃必须听皇后的训话，我们也过去吧。”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后妃听皇后训话，自己不来，要皇后巴巴地赶过去的。

    反正我已经决定离开，无所谓了。

    刚进慈宁宫，就看见柳雪儿穿着价值万金的蜀锦制成的衣裙，珠翠满头地挽着太后的胳膊撒娇卖乖。

    太后抱着那个孩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把自己特供的血燕喂给柳雪儿喝，好一派婆媳和谐的画面。

    见到我，柳雪儿怪腔怪调道：

    “太后，皇后娘娘来了，她没了孩子，又失去了一条腿，这血燕还是给她补身吧，好歹人家也帮皇上打了那么多胜仗，不然臣妾怕她生气，又把我们孤儿寡母赶出宫去呢~”

    太后瞥了我一眼，见到我左腿处空空荡荡后，露出厌恶的神情：

    “她敢？！身为一国之母，连正经的字都写不了几个，还不如雪儿你知书达理，说出去不够丢人的，若是还不能为江山出点力，那要她还有什么用？”

    “要不是她废物，怎么会让人踹掉孩子？她就应该跟孩子一起死了才对！哀家没治她害死皇嗣的罪就不错了，她怎么有脸敢你们母子走？”

    “雪儿你诞育皇子有功，你才是哀家和皇帝的恩人，哀家现在就以太后的名义，封你为皇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以后你和皇帝一样，叫我母后！”

    我知道太后不喜欢我，她觉得我言行粗鲁，杀伐之气太重。

    而柳雪儿从前是她的贴身宫女，说话温柔，细声细气，还会读书。

    可当年太后还只是个不受宠的贵人，连带着沈晏也不得先帝喜爱，而我父兄手握兵权，她要指望我帮沈晏建功立业，不得不忍着膈应同意我和沈晏的亲事。

    沈晏登基后，父兄为表忠心，主动上交兵权，太后也不必再装了。

    从前沈晏还会护着我，帮我说几句话，可他现在满眼只有柳雪儿，哪里还顾得上我？

    柳雪儿走到沈晏面前，挽住他的胳膊：

    “皇上，你不是说，今日要给咱们的皇儿取名吗？臣妾为您诞育了皇子，母后赏了臣妾皇贵妃之位和协理六宫之权，皇上要赏臣妾什么呀？”

    沈晏宠溺地刮了刮她鼻子：

    “朕已经想好了，咱们的孩子就是唯一的太子人选，就叫他稷儿，将来朕要把江山社稷都交给他。”

    “至于你的赏赐，朕也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十几个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有人捧着织金镂花蜀锦制成的玉鞋，有人捧着一整盒东珠，还有人捧着十几斛螺子黛。

    柳雪儿迫不及待地穿着玉鞋走来走去，欣喜地吻上沈晏的脸：

    “眼下并不是蜀锦进宫的时节，还是皇上疼雪儿，可皇上从没问过臣妾双足的尺寸，这鞋子也太合适了吧？”

    “小傻瓜，你我同床共枕那么多次，这点小事朕怎会不知？只要你喜欢，不管什么时节，朕都为你寻来。”

    我心里泛起苦涩，夫妻多年，沈晏却根本不记得我双足的尺寸。

    有次他心血来潮送了我双普通的绣鞋，却小了半寸，怕他扫兴，我忍着脚疼穿了好几日，指尖都被磨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