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膝盖重重地砸进沙子里,死死攥着那枚铜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哑的、近乎破碎的:
“温北栀。”
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混着雨水打在他身上,冰冷刺骨。
搜救队的人远远站着,没人敢靠近。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程野,这个在刀尖上舔血多年的男人,此刻跪在暴雨里,肩膀垮得像是被抽走了脊梁。
“程哥……”
手下撑着伞走过来,声音发颤。
“我们……还继续找吗?”
程野没回答。
他只是缓缓摊开掌心,看着那枚被雨水冲刷的铜钱,突然笑了。
笑声嘶哑,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比哭还难听。
“你他妈……真狠。”
狠到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
狠到连具尸体都不留给他。
狠到……让他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雨越下越大。
程野在海岸边跪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起来了。
他其实从没有想过杀死温北栀,即使她是警方的卧底程野都会觉得自己会放过她。
他没想过温北栀离开自己的这种情况。
他还是缓缓站起身,将那枚铜钱紧紧攥在手心里,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回去。”
车窗关上,雨水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程野低头,看着掌心的铜钱,很久以前温北栀曾对他说过一句话:
“程野,有些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当时的他不以为意。
现在才明白,她说的……是她自己。
温北栀醒来的那天,头痛欲裂。
她微微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地聚焦在破旧的天花板上,木梁发黑,墙角结着蛛网,一盏昏黄的灯泡在风中轻轻摇晃。
这是哪里?
记忆的最后,是冰冷的海水灌入鼻腔,铁链拽着她不断下沉……
“你醒了。”
低沉的男声从旁边传来,温北栀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翻身而起,一记手刀劈向声源处。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但反应极快,侧身躲过的同时扣住她的手腕。
温北栀顺势抬膝顶向他的腹部,却被对方提前预判,另一只手稳稳挡住。
她瞳孔一缩。
男人的招式太熟悉了,擒拿的角度、发力的方式,甚至格挡的习惯……都和她在组织里学的一模一样。
“啧,还挺凶。”
男人轻笑一声,突然变招,一把将她按回床上。温北栀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单手扣住双腕压在头顶。
“别打了,”
他低头看她,古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我又不会害你。”
温北栀死死瞪着他。
男人松开手,从旁边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
“饿了吧?吃点东西。”
她没动,只是警惕地打量他,寸头,眉骨有一道疤,浑身散发着常年出海的人才有的阳光与海盐的气息。
“……这是哪儿? ”
“离你落水的地方有十几公里,是村里的渔民发现你的。”
见她不接,男人也不恼,把碗放在床头。
“随你。”
温北栀忍着眩晕感下床,踉跄着走到门口。推开木门的瞬间,海风裹挟着阳光扑面而来,这是一个靠海的小村庄,几间低矮的砖房散落在山坡上,远处渔船正缓缓归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