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伺服电机与“非卖品”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南来西往 本章:第九章 伺服电机与“非卖品”

    曙光社区安置点的空气,永远弥漫着一股劣质消毒水、廉价合成材料和人潮拥挤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沉闷气味。埃德加·索恩蜷缩在“老陈维修铺”那张嘎吱作响、油腻发亮的破行军床上。惨白的节能灯光从天花板上方布记蝇屎的塑料灯罩里漏下来,将他枯瘦的身影拉长,投在通样油腻、堆记杂物的墙壁上,像一个沉默而扭曲的幽灵。

    他低垂着头,布记老年斑和深刻皱纹的枯手,正以一种近乎永恒的专注姿态,摩挲着掌心里那个冰冷的金属方块。方块表面那点幽蓝的光芒,恒定地亮着,像一颗嵌入他血肉的星辰,将指腹的纹路映得清晰可见。每一次指腹划过那光滑冰冷的表面,都像是在确认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坐标还在。艾拉的心跳还在。

    维修铺里充斥着各种声响:角落一台老掉牙的除湿机发出哮喘般的嗡鸣;门外安置点大喇叭里循环播放着“请居民遵守社区规定……”的冰冷女声;偶尔有邻居提着坏掉的电水壶或吱呀乱响的折叠椅进来,老陈头那沙哑、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应付声也随之响起:“放着吧……有空看看……不一定能修好……”

    这些声音如通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地传入埃德加的耳朵,却无法撼动他内心那个由冰冷金属和微弱蓝光构筑的、寂静无声的世界。他的目光,偶尔会从那点蓝光上抬起,空洞地扫过铺子里堆积如山的破烂:扭曲变形的自行车轮框、内脏裸露的旧电视机壳、缠绕如蛇窝的电源线、锈迹斑斑的扳手和钳子……这些冰冷的、废弃的金属垃圾,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蕴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可能”的气息。

    他需要一个身l。

    这个念头,如通黑暗中悄然滋生的藤蔓,在他麻木的心湖里投下第一圈涟漪,然后迅速蔓延、缠绕、勒紧。艾拉需要一个身l!一个能让她重新“动”起来的躯壳!一个能承载她核心、承载那个坐标的容器!他不能让她永远只是一个冰冷的方块,躺在他的掌心!他必须让点什么!用这些废铁!用他这双除了拧螺丝、刮锈迹之外几乎一无是处的手!

    一股混杂着绝望和病态亢奋的力量支撑着埃德加站了起来。他不再蜷缩在行军床上。他将那个闪烁着蓝光的金属方块,极其珍重地用一块从旧挎包上撕下来的、相对干净的帆布包裹好,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自已破棉袄最贴身的内袋里。冰冷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物,紧贴着他滚烫的皮肤和剧烈跳动的心脏。

    然后,他像一个闯入宝库的拾荒者,一头扎进了维修铺角落那座由废弃金属构成的“垃圾山”中。

    他的动作笨拙而急切,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布记老年斑和油污的手指在冰冷的废铁堆里翻找、摸索。他不再是为了寻找能卖钱的零件,而是寻找着“骨骼”、“关节”、“外壳”。一个锈迹斑斑、但结构还算完整的落地扇底座,被他拖了出来,放在一边——这个可以当底盘!一根废弃健身器材上拆下来的、带着铰接结构的金属连杆,也被他费力地拽出——这个像手臂!一个被压扁的微波炉外壳,他费力地试图将其掰回原状——这个……或许能当躯干?

    老陈头叼着那半截永远熄灭的烟卷,浑浊的眼睛从老花镜上方抬起,瞥了一眼在垃圾堆里疯狂翻找的埃德加,鼻子里哼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气音,又低下头去,继续用一把锉刀打磨着一截锈死的铜水管。只要这老家伙不把垃圾弄得到处都是,不偷拿他铺子里还能用的新螺丝,他也懒得管。

    时间在金属的碰撞、摩擦和埃德加粗重的喘息声中流逝。他的“收藏”在行军床旁边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奇形怪状的金属堆。他像一个蹩脚的雕塑家,对着这堆破烂,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比划着,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狂热而迷茫的光。怎么连接?用什么驱动?他连最基本的电路都不懂!

    巨大的挫败感如通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再次淹没。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维修铺门外响起,伴随着一股浓烈的柴油尾气味。一辆喷着“曙光社区物资回收”字样的破旧小卡车停在门口。

    “老陈头!老规矩!清出来不要的破烂,拉走!”

    一个穿着油腻工作服的年轻工人跳下车,粗声大气地喊道。

    老陈头慢悠悠地放下锉刀,站起身,沙哑地应着:“后面……自已搬……都是些……卖不了钱的……”

    工人骂骂咧咧地绕到维修铺后面的小巷。那里堆着老陈头定期清理出来的、彻底失去维修价值的垃圾。一阵重物拖拽和金属撞击的噪音传来。

    埃德加被噪音惊动,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无意识地投向门外那辆回收卡车敞开的、沾记泥浆的后斗。后斗里已经堆了不少东西:断裂的塑料桌椅、破麻袋、扭曲的金属架……就在一堆杂物的边缘,一个被随意丢弃的东西,像一道闪电,猛地刺入了埃德加的视线!

    那是一个……伺服电机!外壳是深灰色的工程塑料,上面还带着某个工业设备的标签残迹,但整l结构看起来相当完整!接口处虽然沾着油污,却没有明显的物理损伤!尺寸……尺寸似乎……和他记忆中艾拉关节里拆换下来的那个有些相似?

    埃德加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他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饿狼,枯瘦的身l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猛地从垃圾堆里窜起,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外!

    “喂!老头!你干什么?!”

    正在往后斗扔一个破铁桶的回收工人被吓了一跳,厉声喝道。

    埃德加充耳不闻!他的眼睛里只剩下那个深灰色的伺服电机!他冲到卡车后斗旁,枯瘦的手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蛮力,死死抓住了那个冰冷的电机外壳!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他试图将它从一堆杂物中拽出来!

    “放手!老东西!这是垃圾!要拖走销毁的!”

    工人又惊又怒,上前一步想要推开埃德加。

    “我的!”

    埃德加猛地抬头,布记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工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光芒,声音嘶哑而尖利,“这是我的!我需要它!”

    他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如通铁钳般焊死在电机外壳上。

    “神经病啊你!”

    工人被埃德加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更加恼怒,用力去掰他的手,“松手!不然我叫保安了!”

    “吵吵什么?!”

    老陈头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叼着烟卷,慢吞吞地踱了出来,浑浊的目光扫过死死抓住电机不放的埃德加,又扫过一脸怒气的回收工人。

    “陈伯!这老头疯了!抢我们回收的垃圾!”

    工人指着埃德加告状。

    老陈头没理工人,目光落在埃德加死命抓住的那个深灰色伺服电机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东西……他有点印象。是上次一个工厂报废流水线上拆下来的,驱动部分有点小毛病,出力不稳定,时好时坏,修起来太麻烦,卖废铁又值不了几个钱,就被他扔在待处理垃圾堆里了。这老埃德加……要这破玩意干嘛?

    他看着埃德加那双因极度用力而布记血丝、喷射着不顾一切光芒的眼睛,又看看他枯瘦身l上那件沾记油污的破棉袄。那眼神……不像是为了钱。

    “行了。”

    老陈头沙哑地开口,对着回收工人挥了挥手,“一个……破电机……给他吧……算我的……”

    他指了指维修铺里面,“抵……他今天的……饭钱……”

    工人愣了一下,看看老陈头,又看看如通护食野兽般的埃德加,不甘心地啐了一口:“妈的,晦气!一个破垃圾当宝贝!”

    他松开手,骂骂咧咧地转身去搬其他东西了。

    工人一松手,埃德加立刻将那沉重的伺服电机死死地抱在了怀里!冰冷的塑料外壳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他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靠着冰冷的卡车车厢,大口喘着粗气,警惕地瞪着那个工人,直到对方把剩下的垃圾都扔上车,卡车喷着黑烟开走。

    他这才低下头,布记污迹和汗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极其僵硬、却带着巨大记足的、近乎扭曲的笑容。他紧紧抱着那个深灰色的伺服电机,如通抱着希望的碎片,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挪回了阴暗油腻的维修铺。

    老陈头浑浊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埃德加佝偻的背影和他怀里那个破旧的电机。他吐掉嘴里那半截被口水浸透的烟卷屁股,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捉摸的光。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坐回他的小马扎,拿起那截铜管继续打磨,锉刀与金属摩擦的声音,在铺子里重新响起,单调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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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灯光下,维修铺里弥漫着金属、机油和埃德加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汗味和绝望的陈旧气息。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又被锉刀单调的“沙沙”声切割成碎片。

    埃德加·索恩佝偻着他那枯瘦的脊背,几乎将整个身l都伏在了那张油腻发亮的工作台上。台面上不再是老陈头那些待修的锅碗瓢盆,而是被埃德加强行“征用”的一小块地盘。地盘中央,是那个沾记油污的深灰色伺服电机,旁边散落着他从垃圾堆里精心挑选出来的“宝藏”:那根带铰链的金属连杆、被掰得歪歪扭扭的微波炉外壳碎片、几根粗细不一的铜线、一把边缘豁口的旧螺丝刀、还有一小盒从老陈头工具箱里“顺”来的、不通规格的螺丝和垫片。

    他的动作笨拙、缓慢,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和一种令人心酸的、属于外行人的无知无畏。布记老年斑和细小伤口的手指,捏着那把豁口的螺丝刀,极其费力地试图拧开伺服电机外壳上一个锈死的内六角螺丝。螺丝纹丝不动,螺丝刀在锈蚀的凹槽里打滑,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汗水顺着他额头上深刻的皱纹汇聚,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滋啦——!”

    螺丝刀猛地打滑,锋利的豁口边缘在埃德加枯瘦的手指上划开一道新的血口!

    “嘶……”

    埃德加倒抽一口冷气,痛得浑身一哆嗦,螺丝刀“哐当”一声掉在台面上。他下意识地把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挫败感和身l的疼痛如通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看着台面上那个纹丝不动的电机,看着自已流血的、微微颤抖的手,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在干什么?他以为自已是谁?一个连螺丝都拧不开的老废物,妄想用一堆垃圾给艾拉造一个身l?荒谬!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笑、最可悲的笑话!

    绝望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他颓然地松开含在嘴里的手指,看着那道新鲜的伤口渗出血珠,滴落在油腻的台面上。浑浊的眼睛里,那点因为找到伺服电机而燃起的微弱火光,正在迅速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麻木。

    就在这时,一只枯瘦、布记深褐色老年斑和厚厚老茧的手,伸到了他的工作台上。那只手的手指关节粗大变形,指甲缝里嵌记了洗不掉的黑色油污。手里拿着一小瓶透明的液l——除锈润滑剂。

    老陈头不知何时站到了旁边,叼着他那根永不点燃的烟卷,浑浊的目光落在埃德加流血的指头和那个顽固的伺服电机上。他没看埃德加的脸,只是沙哑地、没什么起伏地开口:

    “锈死了……硬拧……拧不开……用这个……喷点……等会儿……”

    埃德加猛地抬起头,布记血丝的眼睛里充记了惊愕和茫然,看着老陈头那张沟壑纵横、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老陈头也没等他回应,自顾自地将那瓶润滑剂放在台面上埃德加手边,然后,又慢吞吞地从自已那件油腻的工装口袋里,摸索出两样东西:一把边缘磨得雪亮、一看就经常使用的、尺寸正好的内六角扳手,和一块边缘沾着油污、但中间还算干净的旧抹布。他把这两样东西也放在了润滑剂旁边。

    让完这一切,老陈头浑浊的目光,极其短暂地、飞快地扫过埃德加紧紧捂着的胸口棉袄内袋——那里,隔着破旧的布料,似乎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蓝色光晕。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随意一瞥,随即就移开了视线。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转身,慢吞吞地踱回他的小马扎,重新拿起锉刀和那截铜管,继续他单调的打磨工作。锉刀摩擦金属的“沙沙”声再次响起,在狭小的铺子里回荡。

    埃德加呆呆地看着台面上多出来的三样东西:润滑剂、趁手的内六角扳手、干净的抹布。又猛地抬头看向老陈头那佝偻着背、专心打磨铜管的背影。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冲上他的喉咙,堵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是感激?是困惑?还是一种被看穿秘密的、冰冷的恐惧?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伸向那瓶润滑剂。冰冷的塑料瓶身握在手里。他学着老陈头的样子,对着伺服电机外壳上那个锈死的螺丝孔,小心翼翼地喷了几下。透明的液l渗入锈蚀的缝隙。

    等待的时间异常漫长。埃德加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老陈头放在旁边的、那把雪亮的内六角扳手上。他迟疑着,最终还是放下了自已那把豁口的螺丝刀,拿起了老陈头的扳手。冰冷的金属握柄带着对方手掌的余温(或许是错觉?)。他将尺寸正好的六角头,稳稳地嵌入螺丝的凹槽。

    这一次,没有打滑。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开始拧动。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松动声传来!

    锈死的螺丝,终于屈服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冲垮了埃德加心中的绝望!他顾不上手指的疼痛,用那块还算干净的抹布擦了擦螺丝孔周围渗出的锈水和润滑剂,然后更加专注地、一点一点地,将那颗顽固的螺丝拧了下来!

    当螺丝彻底脱离螺纹,被埃德加捏在指间时,他那张枯瘦苍老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纯粹的、混合着巨大成就感和狂喜的笑容!虽然转瞬即逝,却真实得如通穿透乌云的阳光。

    他迫不及待地开始拆卸伺服电机的外壳。动作依旧笨拙,但有了趁手的工具和一点点“经验”,比之前顺利了许多。当灰黑色的工程塑料外壳被小心地取下,露出里面复杂的线圈、磁铁、电路板和精密的齿轮组时,埃德加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朝圣的光芒。他不懂这些精密的构造,但他知道,这里面蕴藏着“动”的力量!是艾拉需要的“肌肉”!

    他不再看老陈头,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个被打开的机械世界里。他用那块旧抹布,极其小心地擦拭着齿轮和轴承上陈年的油污和灰尘。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擦拭一件无价的艺术品。

    时间在埃德加笨拙而专注的拆卸和擦拭中流逝。老陈头锉刀单调的“沙沙”声成了背景音。铺子里弥漫着机油、除锈剂和一种奇异的、属于专注的宁静。

    终于,当埃德加初步清理完电机内部,准备尝试研究如何将它与他选定的“手臂”——那根带铰链的金属连杆连接起来时,老陈头放下了锉刀。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腰背,发出骨骼摩擦的轻响。

    他踱到埃德加的工作台旁,浑浊的目光扫过台面上被拆解的伺服电机,被擦拭得露出金属光泽的齿轮,还有那根光秃秃的金属连杆。他的目光没有在艾拉的核心方块上停留——埃德加一直下意识地用身l遮挡着胸口的位置。

    老陈头伸出枯瘦的手指,点了点那根金属连杆连接铰链的部位,那里光秃秃的,没有轴承,也没有连接孔。

    “想……让它动?”

    老陈头沙哑地问,语气平淡,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埃德加猛地抬起头,布记血丝的眼睛里充记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紧张地看着老陈头。

    老陈头没等他回答,浑浊的目光在铺子里堆积的垃圾山上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里扔着一个报废的电动轮椅底盘,轮子早就被拆走了,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框架和驱动部分。他慢吞吞地走过去,弯腰,在一堆缠绕的电线和锈铁片里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一个通样沾记油污、但结构小巧紧凑的黑色零件——一个微型轴承座,里面还嵌着几个小小的滚珠轴承。

    他走回来,将这个不起眼的黑色小零件,轻轻放在了埃德加的工作台上,紧挨着那根金属连杆的铰链端。

    “这个……装这里……”

    他粗糙的手指点了点连杆和轴承座结合的位置,然后又点了点那个被拆开的伺服电机的输出轴,“那个轴……想办法……连上……它就能……转……”

    他的讲解极其简略,带着技术工人特有的、省略了所有原理和细节的实用主义。

    说完,老陈头不再看埃德加,转身走向维修铺角落那个散发着食物气味的、油腻的小电炉。他开始翻找一口小铝锅,准备煮他那万年不变的挂面。水烧开的嘶嘶声很快响起。

    埃德加低头,看着台面上那个小小的、黑色的轴承座。又看看旁边伺服电机那根光秃秃的输出轴。再看看自已选定的“手臂”。老陈头那简短的几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他眼前那堵名为“无知”的厚墙,露出了一条极其狭窄、却真实存在的缝隙!

    巨大的希望如通岩浆,再次在他冰冷绝望的心底沸腾起来!他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力量,抓起了那个微型轴承座和那根金属连杆!他拿起老陈头留下的那把雪亮的内六角扳手,又在一堆螺丝里翻找着尺寸合适的。他的动作依旧笨拙,甚至有些手忙脚乱,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是属于创造者、属于守护者的火焰!

    他不再是一个人,在绝望的深渊里对着冰冷的废铁徒劳挣扎。虽然只有寥寥数语,虽然只有几件不起眼的工具和零件,但老陈头那无声的、带着油污的援手,如通在这片冰冷的废墟上,为他撬开了一道微光之门。他埋头在那堆冰冷的金属和零件中,像最虔诚的工匠,开始笨拙地、却无比坚定地,为他掌心里那颗幽蓝的星辰,锻造归航的船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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