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欢喜起来:「看清了!看清了!那个人好厉害,他竟然能吞下一把刀子呢!」n
「哇!他又吐火了!」n
我一边兴高采烈地看,一边手舞足蹈地给阿福描述着里面的情景。n
等杂耍散场,我们又去吃东西。n
我见了什么都觉得稀罕,每一样都想尝两口。n
吃到后来,阿福拉过我的手,按在他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上。n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实在是吃不下了,咱们明日再来吧。」n
我瞧着他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忍不住嘻嘻一笑,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好阿福,我的好奴奴,我竟一时间有些舍不得让你死了呢。」n
我跟阿福相识,已快三个月了。n
算算日子,再过两个月,他就该寒毒发作,去见阎王爷了。n
起初,阿福还时不时地撩拨我两下,想让我把解药给他。n
可是后来,他竟一次也不提了。n
阿福听到我的话,忽然怔了怔。n
他眼里的光芒,像是揉碎了的星子,柔柔地化开,低声说了一句:「你不提,我倒快要忘了。从前总觉得时光难熬,活上一年都像是在受刑。可是现在……」n
阿福没有说完,只是拉着我的手,又走进了旁边一家绸缎铺子。n
他这人,最是见不得我一件衣裳穿上两次。n
绸缎庄的掌柜是个极会聊天的。n
一听阿福要买许多上好的布匹,一双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n
他连连夸赞道:「这位贵人可真是好眼光,这几匹料子都是从江南刚运来的,卖完这两匹,可就要断货了。」n
阿福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n
掌柜的便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客官您有所不知,江南的秦家得罪了漕运司,前几日被抄家问斩,全都下了大狱了。那漕运司那边也乱得很,听说好几位达官贵人都在秦家遇上了个妖女,一个个回来之后都变得魂不守舍的。」n
他说到这里,眼里也闪过一丝惊奇与向往,「说来也奇,见过那妖女的人,想画下她的画像来通缉,结果人人画出来的样貌竟都不一样。还听说啊,那些大人们自那之后,一碰女人便会呕吐不止,身子日益消瘦,折损了阳寿呢!」n
我听得津津有味,「哇,这故事听着像是画本子里编的呢,好传奇。」n
掌柜的便笑道:「可不是嘛,世上哪有这等离奇的事情,只怕是漕运司的人办事不力,故意传出这么一番话来糊弄人呢。」n
阿福付了银子,让掌柜的将布匹都送到客栈去。n
出门的时候,我只顾着低头啃手里的桃子,险些被高高的门槛绊倒。n
阿福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把,忽然捏着我的胳膊,低声问道:「你将那秦夫人,全然忘了吗?」n
我迷茫地看着他:「哪个秦夫人?」n
阿福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抚了抚我鬓边的碎发。n
我隐约听到他极轻地自语了一句:「若有一日我伤害了你,你是不是也会这样,轻易地将我忘记。」n
走在路上,我路过一家书铺,忽然眼睛一亮,惊叫了一声。n
阿福立刻蹙眉,紧张地问道:「怎么了?」n
他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四周,见并无异样,这才松了口气。n
我挽住他的胳膊,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虽然不会蛊惑人心,但我可以学呀!走!咱们去买几本才子佳人、魔教妖女的画本子回去瞧瞧!」n
阿福一听,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又觉得有些好笑。n
我疑心他是在笑话我见识短浅,便叉着腰哼道:「你可别笑,等我学到了本事,第一个就先拿你来试试!」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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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衍番外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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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洛凝那双盛满了惊惶与泪水的、雾蒙蒙的眼。n
她吓得把手上啃了一半的桃子都抛掉了,拼命地扶着我,声音颤抖地喊道:「阿福!阿福,你别死!」n
寒毒发作之时,我脸上浮现出的青色脉络,衬得我像一只从地狱爬出的孤魂野鬼。n
可她竟一点也不怕。n
她靠得那样近,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我的唇边。n
好似一滴灼热的油,烫伤了我的心。n
我怕这一闭眼,便再也无法醒来。n
在这条人烟稀少的巷子里,光色黯淡,唯有她,是明媚而鲜活的。n
我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抬起冰冷的手,想要拂过她的眉眼,轻声对她说:「别怕,我已经派人去救你师父了。」n
我艰难地抬了抬手,十二名影卫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巷子里。n
他们神情平静地跪在洛凝面前。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