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背着皇帝下山,是心里撑着一口气。
可我坚持的苦难,最终告诉我,一切只是我自我感动罢了。
慕季白才不稀罕。
他只是在最初得知我中箭之后,情真意切地担忧了很短的时间。
便问我究竟要用这点伤挟恩他到什么时候了。
到后来,慕季白还是遵圣旨,给我下了聘。
但四聘五金来得太晚,我心中又存妄想,终是没用上那些东西。
妄想一日日被消磨。
我积郁极深,让那残存的毒,如饿狼捕食般扑了出来。
再无治好的可能。
细细清算,我一日日离死更近。
周遭这些人,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突然,我眼角落下湿热一吻。
停在我近前的人,眼中带着哀戚。
“怎么哭了?”
“别哭,我知道,你心中对你嫡姐有恨,恨她诓骗了所有人。”
“最苦的是你,被折磨成这样。”
现在的我形销骨立,枯败的只剩一身皮囊了。
他摸着我突出的骨头,我也反抗不得。
“卿卿,你从前总是来我身边,待在我府中不愿走。”
“为何如今住在太子府了,反而不愿来我近前了?”
“你知不知道,看你每次不想见我的样子,我有多怕。”
“怕你不爱我,怕你对我也一并失望了。”
他的话絮絮叨叨的。
我每过一日,身体状况几乎是对半变差。
我怕我熬不过三日了。
倘若慕季白既这样哀戚。
谢婉君又说的一切如实。
那他为什么还不肯将药喂给我?
慕季白放在我额角的手蓦地停了。
“卿卿,这是我第一次在你眼中见到算计。”
“从前我信了你嫡姐的话,可也未有一日,觉得你让我看不透过。”
“最起码从前,你是满心满眼,都是我的。”
我嘴角突兀弯了弯。
原来,他知道我对他情深几许啊。
可他还是觉得,我会因爱生恨,不会因太爱他,而舍不得做伤害他的事。
“从前你嫡姐说,我对你失望,对你不似从前,你会心生怨恨,我是不信的。”
“直到,谢子蕴来我房子偷药。”
我眼珠动了下。
我想起来。
我果真一直没再见谢子蕴。
“谢子蕴,如何了?”
“死了。”慕季白轻飘飘地答。
“我本想让他受些罪过再死,可我又想,他是你一手养大的弟弟,虽然后来叫了别人阿姐,可到底最后回了你身边。”
“所以如果我挖掉他的眼,砍掉他的手,你知道了一定会伤心难过。”
“所以我直接给了他一刀。”
“他死前还说,阿姐,他错了。”
“他还要我照顾好你。”
“这话哪里需要他说呢,我到底还是不信,他只把你当姐姐。”
我撑起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然后“噗”的一声黑血吐出来。
阖了眼。
谢子蕴被撞破偷药后,就干脆想杀了慕季白。
可惜,本事不够。
“谢浣卿!”
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后,我被喂进了黑苦的东西。
很快人来人往。
“救活她,救活她,不是说这药能起死回生吗?”
“救不活,我要你们全都给我的卿卿陪葬!”
紧接着,我便陷入黑沉的昏迷。
直到半月后,我才闻着血腥和盐水混杂的气味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被吊起双手,用沾着盐水的鞭子,抽得满身血痕的谢婉君。
“醒了醒了,终于结束了。”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谢婉君有些癫狂又庆幸的声音传来。
“谢浣卿,你知道吗?相府除了你我皆被抄斩了。”
“你以为慕季白做这一切是为了你吗?才不是,是因为与其留着让相府支持别的皇子,不如他干脆杀了权倾朝野的父亲,让无一人可得相府助力。”
“慕季白这样做,是间接为你报了仇,可他心底真正在意的还是皇位,不然如果他的心里全是你,为何会轻易被我三言两语挑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