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匕首全没入他的脖颈，我再奋力一拔。

    炎谓的身后是漆黑的夜色，夜色上方挂着一轮又大又白的月亮。

    月亮的光辉盖过了廊上的宫灯。

    炎谓的血洒在夜间的百花上，显得格外刺眼。

    「当年你背信弃义，骗我陈家，对我极尽折磨，这一刀已是便宜你了。」

    被侍卫发现时，炎谓已经死了。

    我又放了一把火。

    又是死人又是放火。

    宫里瞬间就乱了。

    摘星阁是整座皇宫最高的建筑物。

    月色下可以清楚地看见各大宫殿上的琉璃瓦，宫墙的走势。

    深宫重院，暗影叠叠。

    我看到了我原先宫殿里的桂花树，有风吹它就树影摇动，无风时就静默地立在那里好似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我仿佛看到那年哥哥嫂嫂拿着竹竿打桂花，忍冬便拿着小篮子不停地捡。

    我则是坐在摇椅上看着他们替我忙碌。

    这样的好日子没有了。

    我笑着向前走了一步。

    「月儿，不要再往前走了。」

    我缓缓转过身，炎赫抱着孩子就站在我身后，她的身边还有萧贵妃。

    我以为我足够恨炎赫了。

    可是我发现我的爱还是比恨多。

    我没有办法对他痛下杀手。

    摘星阁上的风将人吹得分外清醒。

    从前说不出的话今天能说出口了。

    「炎赫，你做皇帝应该很开心吧，我在这个宫里做妃子一点都不开心，我很想家，想回到江北。」

    炎赫向我伸着手，眼神紧张观察我每一个动作与神情。

    「你先下来，朕什么都答应你，孩子才刚出生，你就不想看着她长大吗？」

    风吹起我的裙摆发丝，仿佛下一秒我就要化蝶而飞。

    「朕？朕是谁？我只认识一个叫炎赫的人，他说喜欢我要娶我，可我违背了誓言，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让她活着，所以嫁给了那个畜生……」

    我抹着脸颊上的泪，身体愈发摇摇欲坠。

    炎赫立即改口。

    「月儿，是我不好，我误会你了，我错怪你了，你下来，我们重新开始。」

    他的神情悲怆又痛苦。

    冷硬的帝王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这个时候风里竟然有桂花的味道。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闻不到桂花香了。

    我闭着眼仰头贪婪地吸了一口桂花香。

    是了，就是江北家中种的那棵桂花。

    我张开双臂，纵身一跃。

    我要回家了。

    坠落的瞬间，我看见炎赫抱着孩子撕心裂肺地喊我的名字，伸出一只手想要努力抓住我。

    他的泪同我一起坠落。

    耳边呼啸的风也有了自由的意味。

    我想这次真的可以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皇宫了。

    再也可以不用见到炎赫那张冷冰冰又赌气的脸了。

    坠楼后，我没有马上死去。

    身边人影晃动，耳边传来炎赫的哭声。

    我只听见他下死命令让太医找来百年山参续我的命。

    我的眼皮很沉很沉，根本睁不开眼，只是感觉到有人在我身上施针。

    「陛下，月妃娘娘从高空坠落，早已是重伤，加上她又油尽灯枯之像，臣实在是无力回天啊。」

    太医带着哭腔。

    不是难过我死了。

    而是害怕炎赫盛怒之下要了他一家老小的命。

    我可以理解他的恐惧。

    我努力睁开眼睛，开口说话，身子竟也有几分力气。

    太医见我如此脸色更加惨白，哆哆嗦嗦地跪在一旁。

    萧贵妃就抱着孩子站在一边，她的眼神里写满了担忧。

    「炎赫，别杀人。」

    炎赫的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几缕发丝狼狈地吹落在脸庞。

    他眼眶中带着泪水，抓着我的手一遍遍摸着他的脸，声音沙哑地乞求。

    「月儿，别离开我，我再不跟你赌气了。」

    「当年我为了救你嫁给了炎谓，可是他言而无信，对我百般折磨，只为了没收陈家的铜矿赫铸币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