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本源灵气。
那时我耗尽百年修为救她性命,如今我历劫成功重获新生,生死轮转之间,气息自然相通。
真相,已无需言语,便如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沈轻灵面色惨白如纸,身形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她终于明白,若非我当年不惜代价地相护,她早已魂断沙场,化作边关的一抔黄土,根本没有机会遇见那个所谓的“救命恩人”宁书臣。
既然她执意要与我恩断义绝,那么我赠予她的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我立于云端,神情淡漠地看着她。
屈指一弹,一缕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银光便从她的眉心飞出,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我的指尖。
那是我当年为她逆天续命时,注入她体内的本源之力。
“你既认定是宁书臣救你,那便不妨,让他再救你一次。”我的声音自九天之上传下,淡漠如冰雪,不带一丝一毫凡尘的温度。
老将军见我得道飞升,已是老泪纵横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朝着我不断叩首。
“烛墨上仙,求您……求您看在先祖的份上,再护沈家最后一次!求您了!”
我俯视着这片我曾倾心守护了百年的府邸。
亭台楼阁依旧,只是物是人非,我心中再无半分波澜。
“为报先祖救命之恩,我已还尽百年守护。今日之果,皆是尔等自种之因,与人无尤。”
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
待那缕银光尽数从她体内抽离,我便转身,不再看她一眼。
仙力从凡人体内流失的痛苦,想必与我当年心血流尽、魂魄撕裂的滋味,也差不了多少吧。
老将军瘫坐在满地狼藉之中,看着我消失在天际的背影,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沈轻灵捂着胸口,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的前襟,一如那日倒在她面前、奄奄一息的我。
她强撑着不肯倒下,想保住身为沙场将军的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老将军走到她面前,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掌重重地掴在她的脸上,打得她嘴角溢血。
“看看你做的孽!看看你闯下的滔天大祸!若非你一意孤行,烛墨飞升之后,念及旧情,仍可庇佑我沈家百年,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脸颊火辣的痛,远不及心中那份悔恨与绝望的万分之一。
她终于明白,自己亲手毁掉的,不只是一盏魂灯,更是一颗曾将她视若珍宝、捧在心尖的真心。
她望着地上那些因我飞升而散落、尚未消散的流转银光,泪水终于决堤。
那是她最后的生机与救赎,却被她亲手、残忍地推开。
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在一片火光与惊呼声中,轰然倒地。
在我飞升之后,沈家失去了魂灯仙力的庇佑。
那道固若金汤的守护结界也随之轰然破碎。
百年来被阻挡在外的妖邪精怪,嗅到了沈家气运衰败的气息,如闻到血腥的饿狼般蜂拥而至。
沈家年轻一辈中,唯有沈轻灵尚有一战之力。
为保住家族最后一线生机,老将军不惜以千年玄参和九转还魂丹这种虎狼之药,强行唤醒了她的意识。
灵药药性霸道,服下如遭万雷轰顶,五脏欲裂。
沈轻灵在一片剧痛中睁开眼时,正见老将军押着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宁书臣,跪在她的榻前。
那伶人身上,若有若无的妖气在沈家世代相传的破魔镜前,再也无法掩饰。
“孽畜!若非当年烛墨不惜重伤,拼死以魂灯之力护住轻灵的心脉,岂有你这狐妖冒领功劳、挑拨离间的机会!真当我沈家无人了吗!”老将军怒不可遏,手中的龙头杖每落下一次,便打散宁书臣一分伪装起来的灵气。
宁书臣被封了穴道,口不能言,只能用那双曾让沈轻灵无比痴迷的泪眼,婆娑地望着她,眸中尽是委屈与求肯。
老将军解开他的穴道,厉声道:
“你自己说!”
“阿灵,我没有骗你。就算他真的是神仙,可那日舍命救你的,的确是我啊。”宁书臣揉着发疼的手腕,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心软的哽咽。
换做往日,沈轻灵早已心疼地将他拥入怀中安抚。
可此刻,她望着自己手腕上被妖力侵蚀后留下的淡淡伤痕,只觉得无比的讽刺与恶心。
“既然当初能为我舍命,如今,再为我施展一次转魂术,如何?”
宁书臣脸色剧变。
沈轻灵的眼神,冷得让他从心底感到不寒而栗。
家仆很快摆上了转魂法器,幽蓝的灵火在阵法中央升腾。
此术凶险无比,我有仙体护身尚且痛不欲生,他一介修行未成的狐妖若是承受,顷刻之间便会魂飞魄散。
“阿灵,上次为你挡劫,我的元神已经大受损伤,若再来一次,我定会形神俱灭的。”宁书臣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