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是空落的。”
“我清楚地记得,病房的窗户开着,但我一丝风都感觉不到。我开始拒绝复健,拒绝见任何人”
他顿了顿,嘴角扯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我甚至连自己都不想见。”
唐棠看着他,她知道他不是在控诉命运,也不是博取怜悯。
他只是在平静地叙述一个曾令他生无可恋的深渊。
“后来,家里人把我送去做康复训练。那天,我情绪失控,把理疗师赶了出去。”
“助理怕我闹大,他带我出去散心,刚好你们学校在排练活动,他说有人在排练,不吵,让我安静一会。”
他终于看向唐棠,眼眸深邃。
“你当时穿得很随意,扎着低马尾,坐在角落。”
“可我还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你,像是命中注定——那一刻,我从未有过那样强烈的触动,像是有什么东西,穿透了压抑已久的沉寂。”
“那些天我无数次想放弃,是你的音乐让我突然明白,不是所有事都需要意义。”
“那种情绪…像溺水者忽然抓到浮木。”
17
唐棠怔住。
听起来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一次排练,甚至在她的心里,留不下一丝痕迹。
“那之后,我就一直想知道你是谁。”谢庚礼轻声,“我问了很多人,后来终于知道你叫唐棠,是京音的小提琴系,成绩很好,也很安静。”
“再后来,你去了海市。我腿脚不便,行程有限,也再没能见到你。”
他低头笑了笑,那笑意极浅,也极轻。
“所以你问我,为什么会对你特别?其实不复杂。”
“因为那些我熬不下去的日子,是你让我多撑了一天,然后又一天。”
唐棠怔怔地望着他,心脏仿佛被什么轻轻触动,泛起一圈波澜。
她移开目光,却没说话。
谢庚礼也没逼她回应,只慢慢道:“我没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但今晚见你演奏,我忽然觉得,如果我再不说,可能又要错过一次。”
落地窗前,两人隔着夜色对望。
那光景之中,有藏不住的柔软,有说不出口的深情。
良久,唐棠轻声问:“那你想怎样?”
谢庚礼语气依旧不急不缓:“不怎样。”
“我只是…终于见到你了。”
他眼神静静地,温柔得像月色里的一束光。
“这次,不想再错过。”
唐棠微怔。
然后她轻轻一笑:“原来是这样。”
她往后一靠,靠着落地窗,姿态不紧不慢:“那你确实有点资格…熟一点。”
谢庚礼闻言一愣,随即也低低笑了起来。
他说:“那我是不是,也有资格再约你一次?”
唐棠没答,只垂下眼眸,像在认真考虑。
半晌,她看向他,轻声问:“约我去听琴,还是弹琴?”
谢庚礼目光落在她脸上,低声回道:“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窗外湖水起了一阵涟漪,风将灯光揉碎在水面上。
某些东西不动声色地靠近着,在静夜中,悄然生根。
18
应屿川这几天把自己关在家里。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透不进来,空气也沉闷得像要窒息。
他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桌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手机扔在一旁,早就没电了。
满屋子只有窗边那台老旧音响还在循环播放着什么,是唐棠最爱拉的那一首曲子。
弓弦擦弦的声音反反复复,像一根丝线,一次次轻柔又无声地勒在他心口上。
他靠着沙发,不知过了多久。
门铃响了。
他没动。
门铃又响了一次。
紧接着是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
他眸色一凛,嗓音沙哑:“谁给你钥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