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对上时,谢庚礼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样子,我的运气还不错。”
唐棠唇角轻动,像笑了一下:“也许吧。”
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礼貌得体,却依旧不冷不淡。
谢庚礼偏头看了她一眼,问:“你演完是不是要走了?”
唐棠点头:“原本是这样。”
谢庚礼看着她,眼里像藏了一点波澜,声音却仍旧平稳:“那能不能,先不走。”
唐棠有些意外于他的直白,随即笑着回道:“你想让我留下来?”
谢庚礼也低声笑了一下,“算是为基金会辛苦一整晚的小奖励吧?”
她没立刻答应,只抬手撩了下耳边的碎发,眼神垂落,像在思考,又像是在为这无伤大雅的玩笑权衡一个分寸。
谢庚礼也不催,只安静地等。
几秒后,唐棠忽然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奖励’自己?”
谢庚礼语气不紧不慢:“礼堂楼上有个休息室,临着学院后面的湖,风景不错。”
唐棠一笑:“听上去挺像诱拐。”
“那就看你愿不愿意被诱拐。”
她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不过下一秒,还是默默转了个方向,低声道:“走吧。”
谢庚礼轻笑,伸手往轮椅一侧的遥控按钮上一按,机械轻响,轮子缓缓转动。
礼堂二楼的休息室果然很安静,落地窗外能看到夜色中碧波荡漾的湖面,远处有小桥,灯光在水中摇曳。
唐棠站在窗前,没坐,谢庚礼则安静地靠在一旁。
“你平时也会这么邀请别人?”她忽然问,语气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轻讽。
谢庚礼坦然:“不太邀请别人。但如果是你,就另说。”
唐棠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带着一丝探究:“你对我,似乎有点目的。”
谢庚礼望着她,语气却温和得近乎无辜:“没有目的,只是…对你很感兴趣。”
唐棠不置可否,转过身来靠在窗边,光影打在她锁骨和颈侧。
她看着谢庚礼:“你想了解我什么?”
谢庚礼想了想,说:“你拉琴的时候,在想什么。”
唐棠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望向窗外片刻。
良久,她轻声道:“想忘记一些事,也想记住一些人。”
谢庚礼望着她,眼神渐深,“那今晚这首曲子,是在记,还是在忘?”
她看他一眼,笑的眉眼弯起:“你猜。”
谢庚礼轻笑了一下:“我更想知道,我有没有机会成为被记住的那部分。”
唐棠没回答,谢庚礼也没再追问。
窗外风动,湖面微光摇曳不定。
而某些不该靠近的情绪,在这个夜晚,悄悄向前,越过了分寸。
16
谢庚礼忽然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人?”
她偏头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勾了下唇角:“说实话,有点。”
“我们才…第二次见面,对吧?”
谢庚礼微顿,语气却缓慢地纠正她:“是第三次。”
唐棠愣了一下。
她低头思索了一瞬,却还是摇了摇头:“我记性不差,可我确实只记得我们见过两次。”
谢庚礼却像不急着解释,只轻声说:“你记得的是两次,没错。可还有一次,是我见了你,你没见到我。”
唐棠抬眼看他,眼里多了一分意外。
谢庚礼像是早就预料她会不记得,眼底没什么讶色,只轻轻一笑,语气温和:“我记得就够了。”
窗外湖风拂动,摇晃着水面上的灯光。
他收回目光,看向远方,像在翻开一段不愿轻提的往事。
“我二十三岁那年出车祸。”他开口时,语气一如既往地从容,“那之前,我是谢家的继承人,是所有人口中的‘风光霁月的谢家大少’。”
“谢氏的高管会议、季度投融、产业收购,通通绕不过我。我身边永远有能干的助理、敬畏的晚辈、赞赏的长辈。我自己也觉得,我能一直站在山顶。”
“可是命运也许就是喜欢捉弄人,出事那天,我甚至连车是怎么装上去的都看不清楚。”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轮椅的扶手,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车祸之后,医生告诉我,脊椎压迫性骨折,恢复的几率…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