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谢梧知道自己有梦魇之症，时常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

    可风停了，帷帽悄然闭上，再不见芳容。

    谢梧竟一把抓住那女郎的手腕，王毓灵

    上京女子多风雅，只有王毓灵自由性子洒脱，相貌也英气。

    见那女郎缓缓回头，他大喜过望，红着眼:灵儿，是你，你没死！

    一柄利剑当即横在他脖颈间，谢大人，这是平昌王的未婚妻。

    侍卫面色冷峻。

    平昌王妃。

    王毓灵。

    谢梧精神恍惚，他的眼神在宋心因和女郎身上不断游离。

    宋心因笑的缱绻，一把将女子揽入怀中，本王听闻谢大人今日患了梦魇。

    这话是在说，他犯病，看错了。

    谢梧垂首思忖。

    不，方才他绝对没有看错。

    他和王毓灵相交二十余年，他谁都会看错，唯独王毓灵。

    他是定然不会的。

    谢梧盯着刀刃，不顾脖颈间被划出血痕，身后便要去拽帷帽。

    宋心因眸深如寒潭，抬手间，谢梧官袍的一角落地。

    谢梧，

    你放肆！

    谢梧全然不顾，他死死盯着，声嘶力竭喊道：灵儿，我错了，我听我解释，我从来——

    可下一秒，那女郎夺过长剑直抵谢梧喉间，妾乃清河崔氏，崔明月，不是你的所唤的王毓灵。

    谢大人，逾矩了。

    崔明月收剑，她见宋心因在笑，伸出手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腰。

    宋心因吃痛喊道：昭昭，好昭昭，错了，错了。

    昭昭，是崔明月的小字吗

    谢梧心底满是苦涩，他的灵儿连小字都没有。

    可抬头望着那女郎的背影，惑然重新萦绕心头。

    长相，面容，身姿都和王毓灵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怔神之际，城门锣鼓喧闹，女婢撒下漫天鲜花，侍从抛下黄金珍珠遍地。

    长公主的轿撵浩浩荡荡，宋心因和崔昭只简单颔首。

    谢梧等众臣跪地叩首。

    长公主掀开珠帘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虽添了年岁，但更添风韵。

    她眼神在人群里掠过，落在宋心因和江昭身上，倏然喜笑颜开。

    岁奴，你长大了，都成家了。

    宋心因眼眶有些红，长姐辛苦了。

    岁奴。

    谢梧惊愕，宋心因他不认识，但岁奴他如雷贯耳。

    长公主的生母是先帝的崔贵妃。

    崔贵妃一直未有儿子，直到四十岁，才诞下双生子。

    先帝对于这对双生子十分看重，名字一定再定，倒是先取了小字。

    月奴和岁奴。

    那月奴便是后来谢家择定的新帝，只是后来马上病变之际，那孩子在宫中自缢了。

    连带着岁奴都不知所踪。

    岁奴是宋心因的小字

    原是天家将此事瞒下了，怪不得要宋心因来迎，他们是亲姐弟。

    那当年的事情，宋心因知道多少

    公主上前一步，她纤纤玉指正欲挑开江昭的帷帽，却别宋心因拦住。

    长姐，你回京不看我，倒先急着看弟媳。

    长公主微怔，眸光闪烁。

    哦，原是…你啊，岁奴也算是的夙愿得偿。

    这一举动让谢梧心里生疑。

    但没等他细想，宋心因很快将祸水引到他身上。

    皇姐，谢梧今日也来迎您了。

    公主倏然转眸。

    雷霆之压扑面而来。

    谢梧急忙起身，还没等说话，便听远处一道惊慌呼唤急急而来。

    谢郎啊~

    在众人惊恐的目色中，温绾身着一身破破烂栏目的素色长裙，面容憔悴。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成泪人。长公主恕罪。

    公主垂眸：你是何人，为何如此打扮

    温绾叩首：臣妇乃谢梧之妻，今日乃是因为婆母早起给妾立规矩，这才来迟了。

    她说着不经意露出手臂上鲜血淋漓的鞭痕，令在场的人不仅倒吸一口冷气。

    臣妇出身低微，虽喜欢谢郎，但念在公主赐婚，不敢逾矩。

    此番姐姐非要和离，婆母定下半月之约，她等不及，早早合理。非去嫁那崔家死了的小郎，我为了不让家族蒙羞，这才...

    她哭的梨花带雨，令人动容。

    却不料宋心因语气慢哉，皇姐，我可听说，这温绾如今可是王家嫡女。

    嫡女，有何谈出身低微

    温绾丝毫不惧，我乃是长姐死后，族谱无人才得以入府，半生未曾享过殊荣。

    谢梧紧咬着唇瓣，不知在想什么。

    长公主，乃是万民供养故而今日才得以回京，臣妇想，公主定是将百姓放在心上。

    故，臣妇请公主垂怜，允道旨意，令谢老夫人和谢尧文入寺庙礼佛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