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只是为了自己良心好过!
王毓灵才没有那么贱,会因为你这样在底下心疼你!
裴河西气的浑身止不住颤抖。
他和谢梧是世交,对这里头的事情心知肚明。
当初几近东窗事发时,他说过,坦诚相告也未必不是解法。
是谢梧一意孤行,非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龌龊,恶心!
算来算去,人死了。
谁有苦衷,但伤害就是伤害,解释就是给自己脱罪。
谢梧被这句话砸的如梦初醒。
我以为我什么都算到了。
他本就颓然的身子摇摇欲坠。
裴河西:
世事不会尽在你的掌握,世事也不会都那么凑巧。
是啊,他曾经有很多路,不是两条,而是无数条。
但他偏偏选了最卑劣的一条。
因为那条路,只需要牺牲王毓灵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绝顶聪明。
实际上蠢笨如猪。
我后悔了,裴河西,我后悔了,我当初应该跪在她面前将实情告知,她要杀要剐我都受着,她要谢家满门赎罪,我也认。
谢梧跪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我错了,我真的后悔了,老天能不能把灵儿还给我。
哪怕是让她提剑来杀我,也好啊!!
谢梧从来都是桀骜的性子。
可这样子的他,裴河西从未见过,顿时哑声,那些话咽了回去。
别哭丧了,头七都过了,坟头草估计都长起来了,你要是真有心,不如去查查当年的事情。
裴河西和谢梧的脚步同时顿住。
何意
我怀疑王毓灵与你和离,除却你的谋算,还有旁人在做局。
或许,她的死另有蹊跷。
谢梧倏然眼冒狠厉,什么
我去查过崔长恩。
此是深宫,谢梧酒吃的太多,脑子明显是晕的。
裴河西言简意赅,于郡崔家是五年前自清河来到于郡,府门常年紧闭,路过的老妪说,院子里的荒草曾长出门外。
谢梧沉默良久。
那就是崔家这五年并不在于郡。
可他那日去,崔府分明很整洁,天家甚至在邙山钦赐埋骨之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温绾寻了过来,见到裴河西福身行礼,夫君,宴会要开了。
谢梧深吸一口气。
行至今日,温绾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也是一枚无法舍掉的棋子。
他也知道这段日子,他浑浑噩噩,王父没少在外奔走。
那么老的人了,却始终放不下对权利的追寻。
想到这些,他伸手扶了扶温绾的发钗。
半晌问道:夫人,可还记的崔长恩。
温绾一怔,结结巴巴道:父亲给我选的,可惜定下后人就死了。
你不曾见过他
不曾。
谢梧摇了摇头,主动拉住她的手。
温绾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扰的心神不定。
夫君,是怀疑姐姐的死
没有,我只是好奇,她同怎样的人葬在一处了。
谢梧俯身在温绾额头落下一吻,这段时间忽略夫人了,现下想明白了,死人就是死人,比不得活着的阿绾。
谢梧回到了从前,但温绾却心乱如麻。
只是好奇嘛
毕竟谢梧最近太奇怪了,她脆弱的精神紧绷着,不敢松懈。
入席片刻后,各位皇子王爷到了。
空着一个位置,在圣上的下方。
谢梧禁足半年,对如今上京许多事不甚了解。
裴河西小声道:先帝的九皇子宋心因,前几日封了平昌王,他的未婚妻生了病,他便告假了。
宋心因。
谢梧对这个九皇子印象稀薄,只记得他似乎眉心有一点红痣。
圣上和众臣寒暄几下便要散了。
谢梧正要退下,却突然被叫住。
谢爱卿,朕前段日子忙,今日才看到你与发妻的和离书和婚书。
圣上睨了眼温绾,如今再看,新妇都娶了。
温绾被这冷冽的威严扫的当即跪下来,臣妇和夫君乃是真心相爱。
真心
圣上挥了挥手便有侍女抬手给了温绾一个耳光。
你当朕是内宅妇人,读不懂你的心思,你毁的可是天家赐下的姻亲。
王父急急俯身跪下,臣教女无方,才酿成桩桩孽缘。
但事到如今,我那长女已经嫁去崔家了。
王父是个聪明人,抬出崔家做自己的挡箭牌。
上位的崔卿蕙轻笑一声,枕着手:太傅大人,可知长公主要回京了
谢梧浑身一抖,伏地叩首,臣会亲自同长公主解释。
呵,谢爱卿和王爱卿不愧是乌衣子弟,名门望族,胆子之大,心之坚决,鲜有人比啊。
圣上走了。
偌大的宴席上人散尽了。
三人却不敢起身。
跪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圣上身边的高侍官才出现。
圣上说了,公主三日后回京,届时还请谢尚书和王太傅陪同平昌王城门亲迎。
至于谢夫人,一并前往。
离了皇城,三人才算是喘匀一口气。
谢梧回到家中,只觉膝盖发疼,酸胀沿着骨缝溢出来。
他不可自抑地想到那些年,他没少罚跪灵儿。
她一贯别气,他说三日,她就要跪上五日,还得同他没好气地说::多出的两日,是本夫人赏你。
那张小脸倔强,却也分明惨白。
原是这般疼。
王父喋喋不休,这长公主回来定是要追究和离一事,谢梧,你可有想法应对
长公主是大周的功臣,早些年前往别国为质,回国后又前去和亲。
和离是打了天家的脸,要吃苦头也是应当。
后两日,谢梧着手调查崔长恩和王毓灵这些年的动向和联系。
但令他失望的是,崔家近些年虽不在上京,但天家知晓,乃是崔家找的一卦师算出小郎君葬于于郡甚好。
而王毓灵和这崔长恩,没有丝毫关系。
但即便这样,可一种朦胧的不安总是萦绕在他心头。
他得了梦魇之症,夜里常常惊醒,寻到府中灰烬之处。
此地未经修复,经风吹雨打,已残破不堪。
他蹲下捏着烧黑的木头,竟有碎成齑粉。
谢梧仓皇,蹲在地上抱着那堆破烂泪流不止。
这府中和王毓灵相关的东西,正一点点的消失,而他什么都留不下。
温绾躲在暗中看着,牙都咬碎了。
谢梧嘴上说着与自己情深意浓,但半夜却总是为了王毓灵失声痛哭,甚至梦里都喊着她的名字。
温绾要疯魔了,若是他的心不在她身上了,那她当如何
父亲看似疼爱她,实则若是她没有价值,她那一贯薄情寡义的父亲未必还是善人。
温绾想了一夜,公主为大周苦久,若是能让公主做她的靠山,先除掉谢母。
待为长公主出谋划策,赢得她的芳心,日后谢梧便再也离不开她了。
不会,也不敢弃了她。
于是她公主回京的前一日,她迷晕了谢母和谢尧文,借王父的手将人送到了青山寺。
到了公主回京的日子。
温绾故意起晚了。
谢梧在门外等了许久,下人来禀:平昌王殿下和王妃已经到了。
谢梧实在等不下去了,先一步走了。
城门口,平昌王一身月色锦袍,腰上的天家玉穗被风吹得轻轻飘动,玉石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眉心果然有一红痣,衬的人格外妖冶。
只是...面容有七八分面熟。
谢梧行礼问好,宋心因把玩着手中的,谢大人何不等公主进了皇城再来。
谢梧脸色一变,随即道:臣的夫人生了病。
哦那倒是巧了。
他的目色看着不远处轿撵上的女子,我家昭昭也病了,身姿娇贵,吹不得风。
却也早早来了。
话音落下,那车上的女郎带着帷帽缓步下了轿撵。
娉婷之姿,但看不清面容。
谢梧像,能做的王妃,当是个妙人。
下一瞬,风吹起帷帽,掀开一角。
眉眼不似女子柔和,多几分锋利,薄唇含笑,有几分像…
谢梧恍恍然失色,他的瞳孔猛然放大,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