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怔住。

    “梨苑没有桃树，这桃枝是哪儿来的？”

    绿萝如实告知：“夫人有心事就喜欢独自一人去城东的桃林小筑，不让奴婢跟着，这枚桃枝兴许是那儿折的。”

    桃林小筑？

    贺云沉瞳眸微缩：“她怎么会去桃林小筑？”

    绿萝一脸不解：“夫人说她未出阁前就经常去……”

    一阵凉风刮过，贺云沉感觉心跳加速了几分。

    他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那个女人。

    他命心腹暗卫暗中调查：“查苏妤这些年在世子府的过往，也查查她和桃林小筑的渊源。”

    贺云沉顿了一瞬，又压低声音。

    “再查查当年我在桃林小筑见到的人，到底是谁——”

    他将三样东西放回檀木盒中，紧攥在怀中，随即吩咐绿萝将土坑填平便大步走了。

    贺云沉没跟孟晚笙一起坐马车回云锦别院，而是独自去了护城河畔。

    河风凄凄，吹得草木缭乱。

    贺云沉沿着河堤缓慢走着，恍惚看到一道红衣倩影立于河边。

    “苏妤？”

    他快步上前，再定睛一看，却空无一人，唯有碧波河水。

    “大概是眼花了，怎么会看到那个女人……”

    贺云沉摇了摇头，低低喃了一句。

    他继续往前走，从苏妤透明的灵魂身躯上穿透而过——

    苏妤的身形一个趔趄，透明的身子已经几乎没了实体。

    今日，是她的头七。

    牛头马面已经拿着生死簿，找到了她的魂魄。

    “苏妤，时辰将至，我们来接你去阴曹地府，转世投胎了。”

    听到两位判官所言，苏妤下意识看向贺云沉。

    “能不能让我最后和他说两句话……”

    哪怕她知道，那个男人根本听不到什么。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隐了身形。

    苏妤朝贺云沉走去，看到男人怀中抱着的红檀木盒，她瞬间红了眼。

    “贺云沉，你找到了木盒，那真相呢？”

    “你若看到了那道圣旨，就该知道，我从未想过强嫁给你，月老祠内求姻书上的名字也并非是我篡改……”

    “从始至终，我想要的只是苏家老小好好活着，洗清我父母的罪名。”

    她的一字一言，被风吹散，顺着河水飘得七零八落。

    眼见贺云沉将木盒内的枯桃花枝拿了出来，苏妤透明的身躯越发轻盈，视线也逐渐模糊。

    骨笛声声奏响，牛头马面再次出现。

    “你该走了。”

    苏妤点了点头，最后深深的看了贺云沉一眼，跟着牛头马面一起消失在夜幕的河畔之中。

    风起风落，桃花瓣在苏妤身边边绕圈飞舞。

    她的灵魂化作夜间的齑粉，消失在苍茫天地间。

    再无一丝声息。

    贺云沉怔怔看着舞动的桃花瓣，这才惊觉手中的枯桃花枝上的干花瓣全都凋零掉落。

    光秃秃的无叶也无花，透着压抑的孤寂。

    飞扬的夜风将花瓣吹落在河面，离他越来越远。

    贺云沉压了压沉闷的心口，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收好枯桃花枝，拿着檀木盒回了云锦别院。

    院中安静无声，唯有主院隐约有火光摇曳。

    贺云沉走到房门口，顺着半掩的门缝看到孟晚笙正在火盆前，将烧得通红的绣花针扎进了手中的人偶上。

    “苏妤，你都死了这么多天，就不要再缠着阿沉哥哥了……”

    “好好去投胎转世，下辈子不要跟我抢男人。”

    她说着，执起一根长针狠狠扎进了人偶上写着‘苏妤’二字的刺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