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月的声音又哑又沉,整个人都没了来时的丰神如玉。
眼神也像蒙了尘,遮住了往日的光彩。
她哽了又哽,才说出一句:“我要主刀。”
淅沥沥的雨砸在石板上,小小的水坑里倒影着重建后的灾区。
楚棠答应了林舒月。
陆柯逸所有的捐赠手术都由她主刀。
林舒月留在了南城,这里的临时医院刚刚搭建好。
她加入了支援的队伍,给自己排了一个接一个的手术,不眠不休。
仿佛只要不停下,就能将麻痹自己,这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她没有去京都,陆柯逸也没去赈灾……
楚棠看着林舒月眼底的淡青,忍不住出言劝说:“你这样下去,还不到柯逸捐献手术,人就垮了。”
林舒月别过视线,绕过她往办公室走去:“我还要查房。”
楚棠立即上前,伸手将人拦住:“你今天已经查了两次房了。”
“让开。”林舒月面无表情,声音却透着浓浓的疲惫,没什么威慑力。
“他那么爱你,要是看见你这样,一定会难过的。”
楚棠说着,拿过她手里的病理本:“再不休息,柯逸的捐献手术,我只能麻烦别人替你做了。”
闻言,林舒月睨了她一眼。
但好在没再说拒绝的话,只是沉默的转身离开。
太平间内。
林舒月靠在墙边,眺望着陆柯逸躺着的地方。
她脸上的表情很淡,但眼里的低落却快要溢出来。
失去爱人的痛苦并不是在得知死讯的那一刻。它会藏在时间的深处,当你某一刻意识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时,过去美好的记忆就会裹挟着刻骨铭心的痛意袭来,逼的人窒息。
恰如此时此刻。
林舒月看了会,心里就涌上密密麻麻的痛,像被蚂蚁啃噬。
根本无法去想,余生没有了陆柯逸,她该怎么活下去。
这时,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她的思绪:“舒月!”
穆砚尘站在太平间门口,轻声叫她:“我来找你做复诊了。”
林舒月偏过头,神色莫名的看他一眼:“你为什么站在门口?”
“我……”穆砚尘支支吾吾,“不太方便进去吧。”
林舒月心情不好,神智却无比清醒。
她定定的凝视着穆砚尘:“你怎么找到这的?”
穆砚尘站在光下:“我给医院打了电话,他们说你在南城,我就来了。”
林舒月“哦”了一声,又问:“那他们没有和你说柯逸的事情吗?”
穆砚尘脸上的表情僵住,半响后才回答:“没……没有啊。”
只字不问陆柯逸。
林舒月也没拆穿他的谎言,而是抬手指了指床上的陆柯逸:“他就在那儿,你不是他的好兄弟吗?应该进来看看吧。”
穆砚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里闪过心虚和恐惧。
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林舒月全程都没挪过地,她目不转睛的审视着穆砚尘。
两人像是无声的对峙着。
良久之后,穆砚尘败下阵来,他攥紧了手指,走进太平间,一步一步走到陆柯逸面前。
纵使穆砚尘没把陆柯逸当朋友,此刻也骤然红了眼。
他捂住嘴,立即转过身,不断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对不起……”
可愧疚完之后,心里又忍不住冒出一丝庆幸。
他在心里劝慰自己:“柯逸,别怪我,你死了比活着更让我放心。”
人生有很多无奈的事情,但那些在死亡面前都不值一提。
穆砚尘是坏,但走出太平间时,腿也是抖的。
林舒月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自顾自朝着办公室走去。
穆砚尘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满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