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病房外,护士站的护士小声议论,传入了他耳中。
“林小姐为了救裴先生自己输了800毫升的血,医生劝她她都不听,非要坚持,果然还是出事了。”
“是啊,裴先生被困在废墟的时候,她亲手去刨石头和废土!手指全都破了,又不肯接受医疗,还断断续续绝食,现在伤口溃烂急性发炎……身体指标已经很危险。”
“真是没想到堂堂林氏集团女总裁竟然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恐怕林氏集团这次也要改朝换代吧。”
裴越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听到护士们的议论声渐渐远去,病房再次陷入寂静。
他想起那时埋在废墟下,他的灵魂惊恐地听着那些刨土的声音,听着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嘶哑,一声比一声疯狂。
他知道那是林诗语的声音,就像恶鬼缠身、至死不休的纠缠之声!
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不要救他,不要回去!
他宁愿永远死在那片废墟里!
可是她偏偏还是把他拉了回来,付出这么多代价?挖到手指溃烂?给他献800毫升血?
她为什么……为什么到这种程度了还不肯放过他!
裴越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不想醒来,不想再去重复那些血淋淋的过往,不想再去舔舐那些被践踏在人脚底的尊严,不想再去面对那个曾经把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
他继续颓废无力地躺在病床上,眼皮没有半点要睁开的迹象。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裴越听到病床轮子滚动的声音。
同时还有护士的话音:“林小姐您现在病情很严重,请务必要躺好!”
裴越感觉心脏猛地一震。
林诗语虚弱的嗓音响起:“我跟我先生距离太远了,把我们病床并到一起。”
护士照做,裴越感觉到病床轻轻碰撞,双倍药水的气味涌入鼻孔。
虽然他闭着眼睛,但感觉到有一对视线落在他脸上。
林诗语脸色苍白得可怕,可她的眼神却执拗得近乎偏执和疯狂。
“裴越……”
她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裴越,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了,再也不会。”
裴越没有回应。
又过了两天。
林诗语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但她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裴越身边。
这天夜里,裴越睡着了,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
“林小姐。”
医生的表情有些凝重,“关于裴先生的情况,我们需要谈谈。”
林诗语的眼神瞬间紧张:“他怎么了?”
医生叹了口气:“裴先生的身体各项机能都在恢复,按理说,他早该醒了。”
林诗语的呼吸一滞:“什么意思?”
“我们怀疑……他可能是自我意识封闭。这种情况,医学上称之为心因性昏迷,病人潜意识里拒绝面对现实,所以选择沉睡。”
林诗语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医生的领子,声音嘶哑得可怕:“那要怎么办?怎么才能让他醒过来?”
医生被她突如其来的暴戾吓了一跳,但还是冷静地说道:“林小姐,您先冷静……您身体也刚恢复,千万注意情绪稳定。而且这种情况,药物和治疗的作用有限,关键还是得靠病人自己……”
林诗语的手指缓缓松开,眼神一点点暗了下去。
“靠他自己……?”
她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苦涩,“他要是愿意醒,早就醒了。”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林小姐,或许您可以试着跟他多说说话,回忆一些美好的事情,刺激他的情感反应。”
林诗语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夜深了。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林诗语坐在裴越的病床边,声音很轻,“那一年,我们去拍婚纱照,突然来了一个合作商,我中途跑了,你生了很久的气,后来原谅我了。”
“又一年,我们约好去海边玩,又因为一次招标会,我毁约,你原谅我了。”
“再一年,我项目失败喝了酒,把你做的一桌子菜都掀翻了,你也原谅我了……”
“裴越,你曾经那么温柔,那么大方,原谅我一次,又一次,这次,真的不能再原谅我了是吗?”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眶通红。
裴越感觉到她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眼,说出来的话已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