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您怎么来了，是送资助款来的吗？这种事让秘书来就好了嘛。」

    十多年来，我只跟村长见过几面，因为路途遥远，我后来也没时间来刘家村。

    每次见面，他都告诉我，被资助的那些女孩很好。

    我笑了笑：「抱歉，我不是带着资助款来的，而是来询问资助款的落实情况的。」

    他表情上闪过几分心虚。

    「哎哟，资助款我们是很认真地落实了的，可有些女孩啊，她天生就不爱读书，有什么办法，我们还能强迫她不成？只能把钱再拿给有需要的人。」

    他说的十分认真，可却是满口谎言。

    我没急着揭穿他：「那你说的，需要帮助的人是谁呢，刘小伟吗？」

    看着他一闪而过的惊慌表情，我立刻明白他在整件事中，恐怕并不无辜。

    他拍了拍脑门：「小伟这孩子从小就好学，那我们也得择优选择不是？」

    好学？

    好学的人能初中就辍学？

    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我不禁问：「那他这么好学，一定考上重点大学了吧。」

    被我这么一呛声，村长脸色有些不好看。

    「秦小姐，你得知道，我们村里跟城里环境不一样，很多女孩读到三年级就不想读了，她们就不是学习这块料。小伟和她们比起来，那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学生。」

    他越说越来劲。

    「不是我说，男孩子脑子就是比女的机灵，后劲更足！男生只要稍微努努力，女的怎么都追不上。」

    我笑出了声。

    看到我的神情，村长也有些理亏。

    为了找回颜面，强自镇定地吩咐村民：

    「去把刘小伟的表姐找来，这丫头从小就不把心放在学习上，就想着嫁人生孩子。」

    10

    刘小伟的表姐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是身材发胖臃肿得厉害。

    村长说，她已经结婚了，嫁给同村的人，日子十分安稳幸福。

    她表情木木的，套着件棕色的花裙子。

    村长已经盘问起她来。

    「你读书读到几年级。」

    「六年级。」

    「为什么不读了？」

    她两眼无神，低着头，表情和声音同样麻木：「不想读了，读书不是女人的事儿，我如果生了女儿，也不让她读，早点回家帮忙做农活才是正经的。」

    村长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有点不是滋味。

    不知为什么，心里却觉得有些酸涩。

    我冷冷看着村长：「既然这样，那资助更没必要继续了。」

    他大惊失色，「凭什么？那可是咱们应得的，你这不是说话不算话吗？」

    我拿出当年的资助协议：

    「上面写的是资助全体学龄女孩，直到非义务教育阶段（高中——大学）学业结束为止。」

    我冷静地看着村长扭曲的脸。

    「既然全村的女孩连初中都不上，那就谈不上资助高中，或者大学了。更何况，资助款本来就是为了帮助所有女孩能够平等地受到教育，既然这份初衷没有实现，那资助也就没有必要了。」

    我做慈善，是为了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可不是让别人把我当羊毛使劲薅。

    看着村长难看的脸色，我起身离开。

    11

    直到村口，我准备上车时，却听到身后传来：

    「等一等！」

    来人却是刘小伟的表姐。

    她看着我，木然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生动的表情。

    她急切地说：「秦小姐，您刚刚趁村长不注意，不是问我想不想读书吗？」

    刚才，趁着村长没注意的时机，我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

    「还想读书的话，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