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初歌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包袱，挎在肩上，出了房门。

    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迎面撞上了君宴知。

    男人劲骨如松，挺拔依旧，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如往常一般。

    凌初歌心中有一瞬的惊惶，连忙退到一边行礼。

    君宴知却只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半步都不曾停留。

    “世子爷慢走。”

    这是凌初歌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她才直起身。

    凌初歌径直向侯府门口走去。

    门房的人拦下她，她将自己的卖身契递给他查看，而后就顺利出了府。

    天下起大雪。

    凌初歌那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只留下一串脚印。

    须臾后，纷纷而下的雪又将脚印掩埋，彻底没了痕迹。

    就仿佛她不曾来过。

    ……

    雪下一夜，除夕便至，爆竹声不断。

    君宴知携齐婉兮一道进宫贺岁，在傍晚才回了侯府。

    两人分开去洗漱，之后再到正厅守岁。

    浴池内，君宴知抬手唤道：“来人。”

    进来的却是个新面孔的丫鬟。

    君宴知眉心微皱，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日才见过凌初歌，既然能起身了，居然还不来服侍他？

    君宴知有点想发火，但想到是过年，还是敛了神情，冷声吩咐道：“罢了，你出去吧。”

    半个时辰后，君宴知来到正厅。

    年夜饭已然上桌，齐婉兮也已经坐在那儿等着他。

    君宴知左右看看，凌初歌还是不在，这一次，他不再压着脾气。

    坐下后就冷冷吩咐：“叫凌初歌上来伺候。”

    “哎呀！”

    话落，一旁的齐婉兮却忽然惊叹出声。

    看向目光泠泠的君宴知，她面露难色，似乎很是不好意思的道。

    “这……世子，昨日凌初歌带着一个男子前来将其卖身契赎走，我见她与那人情真意切，便许她出府嫁人了！”

    君宴知忽地将手中的瓷杯握碎了。

    他在齐婉兮面前伪装出来的温和面孔突然有了裂痕。

    瓷片入手，血流了下来。

    一旁的齐婉兮还没来得及琢磨，就大惊失色。

    “世子！您这是怎么了？”

    她忙唤人拿了东西来，帮君宴知处理起伤口。

    君宴知垂着眼，神情不明，目光却落在齐婉兮的头顶。

    这三个月来，他这个世子妃的温顺纯良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十来年在京城，君宴知自是没少见过人心浮动，钩心斗角。

    只是那凌初歌，在他身边这么久，心思竟还单纯至此，蠢得咋舌，往日里和齐婉兮显得情感有多深厚，结果人都被她卖了。

    君宴知心里轻啧一声，不管是与不是，皆是凌初歌的因果，为了她和明媒正娶的妻子生了嫌隙，又是何苦？

    帮君宴知处理好伤口，齐婉兮抬起脸，刚好对上了君宴知阴翳的眸。

    她颤抖一瞬，泪意瞬间漫了上来，怯生生道：“这一月来，凌初歌实在不懂事，总惹世子生气，妾身就应允了那个苏州的富商……

    “世子，您可是怪妾身自作主张了？”

    君宴知将齐婉兮的神情尽收眼底，是真是假他竟一时心中没底。

    片刻后，他勾唇一笑，神情亲善，笑意却未答眼底。

    “无妨，你既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一个奴婢去留的小事，你作主便是。”

    此事就这样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年夜饭、守岁，亦无人再提起凌初歌。

    零点钟声一敲，君宴知同齐婉兮互祝新年后，便径直回了自己院里。

    齐婉兮看着男人透着冷峻的背影，隐隐有些不安，好似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