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才刚刚擦亮，鱼肚白的天边透着一丝寒意。
周野一身劲装，背着弓箭，腰间缠着新做的套索，手里提着几个陷阱，已经站在了村口。
黑松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他本该直接进山。
陈志远那句“这次有个单子，熊胆，一周内搞定，酬劳保证你满意”的话，却像刻在他脑子里一样，反复回响。
熊胆！
那可是真正的硬通货，比野猪肉值钱多了！
关键是能搭上陈志远这条线，自己这辈子顺畅许多。
为了更快的原始积累，这一趟，必须成功。
他脚步一顿，没有立刻朝着黑松山的方向走。
老根叔的家里面，没有想到那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只教了他些打猎皮毛的老人。
可周野现在越琢磨，越觉得李老根不简单。
从最初指点他捕猎野猪的诀窍，甚至陈志远这条线“李根叔，怕是深藏不露啊。”周野心里嘀咕了一句。
这份恩情，这份提点，不能不谢。
更重要的是，猎熊，他也需要李根叔的指点，周野调转方向，朝着红星公社里最偏僻那间土坯房走去。
李老根的家就在那里。
土房墙皮都有些脱落，窗户上糊着发黄的旧报纸。
与村里其他人家相比，这里显得格外清贫。
周野站在那扇歪斜的木门前，轻轻叩响了门板。
“咚、咚、咚。”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
李老根披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棉袄，头发有些蓬乱，眼神却依旧锐利。
看到是周野，他并不意外。
“小子，这么早？”李老根声音沙哑，带着清晨的寒气。
周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
“李叔，有点事，想请教您。”
他侧身进了院子，院子里扫得干干净净，角落里堆着些柴火。
周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手帕，露出一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
银色的表盘在晨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李叔，这个您收下。”周野将手表递过去。
“多谢您之前的引荐和教导，小子一直记在心里。”
李老根的目光在手表上停顿了一下，随即移开，看向周野。
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点了点头。
“放边上那石磨上吧。”
周野依言将手表放在院角的石磨上。
眼看李老根不为所动，周野更确定了，老根叔是见过世面的人。
李老根这才缓缓开口：
“你小子，懂事。”
他顿了顿：“心也够狠，有耐心，是块当猎人的好料子。”
“我那点东西，算不得什么引荐，不过是顺手人情。”
周野再次躬身：“李叔的顺手人情，对小子来说，就是雪中送炭。”
“小子这次来，还有个事。”
“说。”
李老根干脆利落。
周野压低了声音：“陈哥那边，想要熊胆，让我一周内弄到。”
李老根那双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错愕。
“熊瞎子？”
他眉头微微皱起。
院子里的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
李老根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回屋里。
周野没有催促，静静地等着。
很快，李老根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几张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已经泛黄的纸。
他将那几张纸在石桌上摊开。
竟是几张手绘的地图！
地图的纸张粗糙，但上面的线条却清晰无比，山川、河流、林地，都标注得十分细致。
更让周野心头一震的是，地图上用红色的朱砂，圈出了一些特殊的区域。
“这是我十年前画的。”
李老根指着地图上的红圈，“那时候，这些地方都有熊瞎子活动的踪迹。”
周野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可真是宝贝！
李老根又在地图上点了点：
“熊瞎子这东西，凶得很，不好对付。”
他沉吟片刻，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十年过去了，黑松山里也变了不少。不过，熊瞎子有些习性是不会变的。”
“要说现在这季节，它们最可能在的地方……”李老根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险峻的峡谷处停下。
“断崖沟。”
“那地方向阳，冬天暖和，里面有大片的椴树林，熊瞎子就好那一口。”
李老根抬起头，看着周野，眼神变得格外严肃。
“记住，熊瞎子过冬，活动范围一般也就五公里左右。”
“追踪的时候，一定要逆着风走，它们的鼻子灵得很。”
“雪地上的脚印要注意看，特别是掌印之间的距离，能看出它大概有多大块头，心里好有个数。”
李老根一句句地说着，都是最实用不过的狩猎经验。
周野听得聚精会神，每一个字都牢牢刻在脑子里。
这些，可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保命本事！
“多谢李叔指点！”
周野心头一凛，李老根的经验，果然字字珠玑。
李老根没有停下，他弯下腰，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截烧剩的炭笔。
就在院子里的空地上，他几笔就勾勒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树洞形状。
“熊瞎子这东西，到了这个季节，懒得很，就喜欢找这种树洞蹲仓。”
李老根用炭笔在树洞口点了点。
“记住了，洞口，特别是朝北的洞口，仔细瞅，多半会挂着冰溜子。”
“那是它在里面哈气结的霜，是个准信儿。”
周野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地上的简易示意图，把这话刻在心里。
话刚说完，李老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佝偻的身体都跟着颤抖。
“咳咳……咳……”
周野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扶住他，另一只手端起石桌上的水碗递过去。
“李叔，慢点。”
李老根接过水碗，喝了两口，气息才渐渐平复。
他浑浊的眼睛看了周野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当年我……”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摆了摆手。
“算了，陈年旧事了。”
李老根的眼神里他再次看向周野，眼神变得异常凝重。
“小子，猎熊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畜生皮糙肉厚，一巴掌下来，碗口粗的树都能给你拍断！”
“真要干，家伙事儿不能少。起码，得带上五杆枪，还得是能响的！”
五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