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保我？
他可不记得自己在公社里有什么过硬的后台。
“谁？”
周野直接问道，他不喜欢猜谜。
调查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直接回答。
“明天上午三点，去县城西街的‘得月楼’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
“有人要见你。”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带着另一个调查员走了。
周野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闪烁。
得月楼茶馆？
县城里最有名的茶馆，听说里面的消费可不低。
会是谁要见他？
还特意通过公社调查员来传话。
第二天，周野换了身干净的旧衣裳，一大早就搭了村里牛车去了县城。
西街，得月楼。
这茶馆果然气派，青砖黛瓦，两层小楼，门口挂着红灯笼。
周野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小二引着他上了二楼，果然，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他面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正慢悠悠地品着。
见周野走近，他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主动伸出手。
“周野同志吧？”
男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周野伸出手，同他握了握。
“你好，我是周野。请问你是？”
他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此人气质不凡，不像是一般人。
男人微微一笑。
“我叫陈志远。”
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周野依言坐下。
陈志远亲自给周野倒了杯茶。
“昨天公社调查组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陈志远开门见山。
“赵大虎那种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周野端起茶杯，没有说话，听着陈志远继续。
“说起来，昨天调查组的张科长，是我表舅。”
陈志远轻描淡写地说着。
周野心中却是一动。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调查员最后态度大变，还特意提点他。
“李老叔，让我找你的，周野同志。”
李老根？
一听这话，周野都愣住了，没有想到村子里面那李老根有怎么大能量？
陈志远看着周野，眼神里带着欣赏。
“是的，李老叔以前帮我爸，我爷爷弄了不少的山珍野味，他说你年纪轻轻，第一次进山就能独自猎到两百斤的大野猪，是个有本事的，有天赋的。”
“你还知道通过马主任，把野猪肉正规地卖给公社食堂，搞到现金和各种票证，说明你脑子活络，有路子。”
“李老叔说，他年纪大了，进不了山，让我找你，只要你能弄到山货，以后还是走你这条路。”
周野一听，惊了。
这可是个天大人情。
谦虚道：“陈老板过奖了，不过是李老叔指点的好。”
陈志远摆了摆手。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周野同志，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我有个门路，你打到的山货，和李老叔一样，比如野猪、狍子、山鸡野兔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出手。”
“价格，比你卖给公社食堂，至少翻一倍。”
周野的眼睛眯了起来。
翻一倍的价格！
这诱惑可不小。
“陈老板，这年头，投机倒把可是犯法的。”
他不动声色地试探。
“风险呢？”
陈志远闻言，哈哈一笑。
“周野同志，你放心。”
他的笑容里充满了自信。
“我既然敢做这个生意，自然有我的把握。”
“我在省城那边有手续，我们都是正规的。货出手，绝对稳妥，不会有任何麻烦。”
“你只需要负责打猎供货，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这次我要一只熊胆，新鲜的。”
“熊胆，一周内搞定，酬劳保证你满意。”
熊瞎子？
周野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在快速权衡利弊。
风险与收益并存。
但如果陈志远说的是真的，这无疑是一条快速发家致富的路。
陈志远似乎看出了周野的犹豫。
他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方盒子，推到周野面前。
“初次见面，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周野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崭新的手表。
银白色的表盘，钢制表带，在晨光下闪着光泽。
表盘上，清晰地印着三个字——“上海牌”。
周野的心猛地一震！
上海牌手表！
在这个年代，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
一块上海牌手表，少说也要一百二三十块，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小半年的工资了！
他辛辛苦苦打一头野猪，卖给马主任，也才得了三十块钱。
这陈志远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礼物！
周野抬头看向陈志远，眼神复杂。
“陈老板，这太贵重了。”
陈志远依旧微笑着。
“周野同志，好马配好鞍。”
“我相信我的眼光，你值得这个价。”
“这块表，你先戴着。以后我们合作，赚大钱了，比这好的东西多的是。”
……
从县城茶馆出来，周野看着怀那块沉甸甸的上海牌手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果然有本事，自己可需要抓住机会，不能像是上辈子那样唯唯诺诺的活着了。
他刚回到供销社，就遇见了马主任。
马主任行色匆匆，像是特意在等他。
“周野，你跟我来一下。”
马主任把他拉到一旁无人的角落。
“周野啊，今天上午县里来人找过我了，问了你卖野猪肉的事。”
马主任压低声音，神色有些紧张。
“我估摸着，是那个陈老板的人。”
周野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马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
“那个陈老板，叫陈志远，在县里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听说省里都有关系。”
“他的背景很深，不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
马主任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
“你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搭上他这条线的。”
说着对周野都客气了不少！眼神中带着羡慕。
“总之，以后跟他打交道，多留个心眼，千万别得罪他。能跟他合作，是你的造化，但也要小心行事。”
马主任显然也是一番好意，真心提醒。
周野郑重地点点头。
“马叔，我记下了，谢谢你。”
马主任能跟他说这些，已经是担了风险的。
告别马主任，周野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