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薇观察着她与二皇子的神色,猜测这封信定然与太子有关。
太子中毒乃是必须瞒着外人的秘密,但以当今圣上与长公主的关系,会派人知会长公主也并不奇怪。
而萧珣,自然会有他获取消息的渠道。
想到萧珣,辛久薇就感到旁边的人身形一晃,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手臂,感受到一阵剧烈的颤抖。
觉明却很快让辛久薇放了手,缓缓往旁边两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辛久薇会意,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旁人起疑。
就这样有些煎熬得等到了筵席结束,辛久薇缓缓走下台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声音。
“久薇,何故走得这样快?”
祁淮予施施然地走过来,他如今疑似有了二皇子撑腰,很是得意,又恢复了以前在她面前的那副眼高于顶的傲慢模样。
辛久薇不想理他,却忽然听他问:“云舟兄可将东西给你了?”
下意识就要开口,辛久薇却忍住了,祁淮予的任何话都不可信,那不如不要问。
她冷漠地带着望晴离开,上了来时的马车。
祁淮予也不恼,冷眼看着辛久薇的马车离去。
马车上,辛久薇忍不住掀起帘子,却不是去看祁淮予,而是寻找觉明的身影。
不知道他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回到辛府,辛久薇就去找了辛云舟,一问便问出对方手里果然有祁淮予给的东西。
辛云舟犹犹豫豫地把药瓶给了辛久薇,还补充道:“我没开过,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灵丹妙药。”
自然不会是灵丹妙药那般好心。
辛久薇冷笑一声,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将药瓶打开。
里面果然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只有一张已有许多年岁痕迹的字条。
辛久薇猛地一怔。
字条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也已经有些浅淡,但仍然能让人看清。
[月升殿下亲启:分别数载,原无意打扰,然妾近日偶然知晓机密,恐惹祸上身……]
后面的内容随着被撕掉的纸页而消失了。
很明显,这张字条是从一封写给长公主萧月升的信上撕下来的。
而这字迹、这字迹——
辛久薇将母亲留下的笔墨反复珍藏临摹了十几年,绝对不会认错。
这就是母亲的字迹!
在字条的空白处,有一串同样熟悉的字迹,明显是近日才写上去的。
[想知祁宁死因,自来见我。]
祁淮予的字迹,她也一样一眼就能认出。
辛久薇的手颤抖起来。
她从来都以为母亲是因生她而死,直到长公主来到颍州之前,父亲都没有告诉过他们几个孩子,原来母亲还与长公主是旧识。
如果母亲真的与皇室有牵连,又在多年前知道了萧珣共生蛊的秘密,那母亲的死难道……
父亲呢,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辛久薇从最初的惊颤中冷静下来,盯着那行祁淮予留下的字迹,敲了敲床沿。
柳鸦悄无声息地落下。
“劳烦帮我给殿下传个信。”
她没有那么天真,祁淮予也没有那么好心,他用这个秘密激她前去,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
“明日,我要去见祁淮予。”
柳鸦沉默一瞬,破天荒地主动说了话:“你伤势未痊愈,主上不希望你擅自行动。”
“我并非擅自行动。”辛久薇笑了笑,“你叫殿下放心,我很惜命的。”
柳鸦没有再说什么,再次隐入了黑暗。
翌日。
寅时三刻,辛久薇独自踏出府门。
晨雾中的颍州城寂静得可怕,青石板上只回荡着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小姐,再等等吧。"望晴追上来拽着她的衣袖,声音发颤,"觉明大师说了会来的"
辛久薇将一枚银簪塞进袖袋,摇了摇头:"约定时辰已到。"她望向长街尽头,那里空无一人,"祁淮予只给我一个时辰。"
轿子穿过七拐八绕的巷弄,最终停在一座破败的茶楼前。牌匾上"清心斋"三个字已经斑驳不清,门廊下结满蛛网。辛久薇摸了摸腰间暗袋里的匕首——这是今早姐姐硬塞给她的。
"在外面候着。"她对轿夫吩咐,"若午时我还没出来,就去灵隐寺找觉明大师。"
茶楼内弥漫着霉变茶叶的气味。祁淮予独占二楼雅间,正悠然品茗,见她独自前来,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久薇果然守约。"他殷勤地斟了杯茶推过来,"尝尝,上好的云雾。"
辛久薇没有碰那杯茶,目光落在祁淮予手边的蓝布包袱上:"东西呢?"
祁淮予慢条斯理地解开包袱,取出一支断裂的玉簪。簪头雕着精致的兰草纹,断口处还沾着暗褐色污渍。
"认得吗?"他晃了晃玉簪,"你母亲死时攥在手里的。"
辛久薇呼吸一滞。这纹样她太熟悉了,母亲最爱的首饰上都有这样的标记。那污渍难道是血?
"条件。"她强自镇定。
祁淮予突然抓住她的手:"嫁给我,把辛氏产业交给我打理。"他手指如铁钳般收紧,"否则,我就把这支簪子和它所代表的秘密,卖给更感兴趣的人。"
辛久薇猛地抽回手,茶盏翻倒,滚烫的茶水泼在祁淮予手上。
"贱人!"祁淮予暴怒而起,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你以为觉明会来救你?他自身都难保了!"
后背撞上硬木墙板,疼得辛久薇眼前发黑。祁淮予的脸近在咫尺,酒气混着汗臭扑面而来。
"知道你的高僧是谁吗?"他狞笑着凑近她耳边,"六皇子萧珣!一个中了蛊毒的将死之人!二皇子的人早就"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祁淮予的话。辛久薇趁机拔出腰间匕首,刀尖抵在他咽喉:"放开!"
祁淮予吃痛松手,却突然阴森一笑:"你以为这就完了?"他拍了拍手,两个彪形大汉立刻破门而入,"今日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城西竹林,觉明一袭白衣已被鲜血染红。
他脚边横七竖八躺着七具尸体,每具都是喉间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痕——一剑封喉。
"殿下!"柳鸦终于突破重围赶来,见状大惊,"您动用内力了?"
觉明以剑拄地,唇角溢出一丝暗红:"无妨。"他抬眸望向城南方向,心口那道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辛久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