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光明试探着问:“去私企会不会好点?”
他发小点头:“去年年底也有私企去我们学校招人。
可是——”提起这事就不禁皱眉,“说得天花乱坠,工资高有奖金,干久了还有分红等等。
真跟他过去一看,草台班子一个。
还不如小明叔正规。
”
“小明叔?”楚光明不明白,怎么突然扯到他。
他发小:“小明叔的外贸公司四间店面,算上他本人,店里才三个人吧。
其实很正规,魏叔主要负责拿货,小明叔主要负责店里的事,钱这方面有叶阿姨把关,她忙不过来还有森森,各方面都有主要负责人,很多中小型企业都达不到这一点。
”
楚光明闻言顺势说:“他的公司正规,那荣光服饰岂不更正规?”
他发小摇头:“别看他工厂人多,真不如小明叔的外贸公司正规。
论拿货的经验,常老板不如魏叔叔。
论专业知识,常老板的朋友只听了一两个学期的专业课不如森森。
他公司是不是还有一个负责人?那个肯定没法跟小明叔比,小明叔在倒货这一行快十年了,常老板的朋友才干几年啊?”
“我以为你认为小明叔的公司正规是因为有叶阿姨。
”
他发小:“荣光服饰也有叶阿姨的股份啊。
”
“你怎么知道?”楚光明指着自己,“我说的?”
发小:“常老板自个说的。
我们去年夏天帮他拍戏,大宝当监制,他不发工资不管饭,大宝吐槽他抠门,常老板问他想要多少钱,他找叶阿姨拿钱。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公司没钱找股东吗。
”
楚光明的戏份多,没空听人侃大山,对此毫无印象:“他也想正规起来,但他公司离街道太远,离最近的公交车站牌都要走二里路,所以不好找人。
再说了,私企哪有国企稳定。
他倒是可以提高待遇,可是他工厂那些活一般人就能干,没必要高新挖人。
”
“对啊。
他们公司是不是只有一个设计师是正规院校毕业的?”
楚光明:“也是听他自己说的?”
“这点不是。
我们头天过去试戏服,服装道具老师说他公司运动服款式都是专业设计师设计的。
”
楚光明见越扯越远,一集电视剧快放完了,便直接问:“要是找你你去吗?”
发小愣住,一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楚光明:“常叔叔公司三个人,包括他,叶阿姨只提供资金和拿分红,不参与公司管理。
这三位呢,常叔叔负责南下拿布料,他一个朋友盯着生产,另一个金大志负责管钱。
管钱的这个有时候发工资都能算错,更别说跟税务部门打交道。
常叔叔就想找个会计。
名义上金大志是会计主管,其实他就负责管拿着钱,其他的事都听会计的。
”
发小后知后觉:“所以刚才问我最近工作怎么样,不是因为担心同事欺生?”
楚光明:“如果你说同事和气,领导器重你,我会安安静静地看完电视就回家。
”
“常老板找过你?”
楚光明半真半假地说:“他叫森森帮他找人,我去大宝家玩,跟森森打羽毛球的时候听他抱怨几剧,不由自主地想到你。
”
楚光明一向很少说谎,发小信以为真:“这——我单位领导屁事多,同事爱偷懒,可也没到辞职的地步啊。
再说了,我爸要知道我辞了铁饭碗去私企,私企还在乡旮旯子里头,还不得送我见祖宗。
”
“所以我只是跟你说常叔叔这边的情况,没有要求你立刻辞职跟他干。
”楚光明道,“别有心理负担。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当我没说。
”
发小问:“可以当我没听见?”
“森森在单位快干不下去,他可能提前辞职,然后去工厂帮忙。
”
发小忙说:“等一下,耿森森不是在国字头单位吗?”
楚光明点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森森没必要委屈自己——”
“等一下!”发小又喊停,“谁敢欺负他?”他领导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啊。
楚光明:“首都这个地方多少高干啊,森森如果不特意强调他父亲和他叔是干嘛的,谁都敢欺负他。
”
“可是森森光看气质和穿着也知道他家世好啊。
”
楚光明道:“父母都在西城区机关单位上班算家世好。
在市政府工作也算家世好。
在部里上班也算家世好。
森森不说,谁知道他父亲在市里还是在部里?单靠衣服又看不出。
他要是戴个名表,别人可能还以为他父母是拎包的或摆摊的暴发户。
”
发小代入自己,认识大宝之前看到有教养衣着光鲜的同龄人,会认为他是街道主任的儿子。
认识大宝之后,那可有得猜了。
如果耿森森有意低调,耿森森的同事领导真有可能认为他只是街道主任的儿子。
国字头单位的领导可不会把街道主任放在眼里,自然敢使唤他们家公子。
“森森为什么不说实话?”
楚光明:“他又不是没有别的路,没必要说实话。
要是说实话,领导没眼力见儿,叫森森请他爸给领导亲戚安排工作,大宝大伯是帮还是不帮?”
发小啧一声:“没想到耿森森也有烦恼。
”
“说正事。
我说的事你认真考虑考虑。
”楚光明道,“以后的事我不能保证,唯一一点可以保证,你到了那边没人欺负你。
”
金大志是老板之一,还比楚光明和他发小大十几岁,算两代人,人家没必要欺负小辈。
除非闲得蛋疼。
发小点头:“我信。
”
“那你好好想想。
”楚光明道,“不着急。
他们最近不忙。
”
发小:“能容我考虑几个月?”
楚光明点头:“天热了,学校又快放假,买运动服的少,金叔叔忙得过来。
”
发小一看不用他立刻做决定,心头轻松多了:“那我好好想想。
”
翌日,发小就带着东西去哥嫂家,准备问问哥嫂的意见。
楚光明跟他一起吃早饭,得知他白天不在家,饭后就去大宝家。
大宝不在家,但后院有乒乓球桌,他和耿森森打一会乒乓球就跟他去书房。
二宝跟妈妈去姥姥家。
于文桃去闺女家看外孙女,耿卉卉也没闲着,跟她男朋友出去。
傍晚,该回家的回家,该回来的回来,叶烦家主院又热闹起来,耿卉卉道:“安静,安静,我要宣布一件事。
”
于文桃:“过来帮我摘豆角。
”
耿卉卉不禁叉腰:“一会再摘,先听我说。
”
于文桃理都不理,拿着菜篮去墙边。
耿卉卉叹了一口气,放下手过去:“怎么吃啊?”
“早上买的两斤五花肉还没做,一会儿用五花肉切豆角焖面。
冰箱里还有我买的鲜面条。
”于文桃道。
耿卉卉诧异:“我让你做馒头,你说晚上吃馒头干。
焖面就不干啊?”
于文桃:“焖面软和。
”
“说得好像我没吃过一样。
”耿卉卉三下五除二快速摘一把,“够了。
”
小辈都在家,而且几个孙子饭量大,于文桃又摘将近两斤。
耿卉卉问:“炒菜锅盛得下吗?”
“用钢筋锅蒸面条。
”于文桃到厨房门边坐下,一边掰豆角一边问:“说什么?说吧。
”
耿卉卉顿时觉着没意思,也觉着没必要:“算了。
还是先做饭吧。
”
翌日上午,叶烦准备去公司,刚打开车门,迎面来了一辆小轿车。
叶烦皱眉,看不见胡同窄,她的车又宽,塞不下两辆车吗。
车头快碰到叶烦的车头,叶烦准备上前,车停下,严威宁下来。
叶烦就知道他会开车,因为之前问他要不要开车,他说不用,而不是不会。
叶烦想也没想就说:“卉卉不在家,上班去了。
”
严威宁“嗯”一声,“我知道。
我不找她。
小——叶阿姨,我找您。
”
“找我?”叶烦诧异,心说才交往没几天就要订婚吗。
干脆果断
严威宁先问叶烦忙不忙,
不忙进屋聊。
这么认真难道真想订婚?叶烦心里犯嘀咕,聊婚期不该空着手且只身一人过来啊。
叶烦请他进屋。
于文桃准备开洗衣机,
看到严威宁跟叶烦一样奇怪:“小严找卉卉?卉卉上班去了。
”猛然想起什么:“今天你不上班?”
严魏宁“嗯”一声,“跟小婶聊点事。
”
于文桃不禁腹诽,叶烦跟你都不熟,你俩有啥好聊的。
左右叶烦不会被坑,于文桃就说去公园,衣服回头再洗——洗衣机声音响,一旦打开叶烦和他没法聊。
于文桃带着零钱和钥匙出去,叶烦提醒严威宁有话不妨直说。
严威宁沉默许久,
叶烦即将耐心告罄,他终于舍得开口:“叶阿姨,
这一周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啊。
”叶烦说出来意识到回答太快,跟提前预设好答案敷衍他似的,
认真想了想,
“确实没啥事。
怎么这么问?”
严魏宁的神色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以为叶烦敷衍他。
可是他犹豫片刻,
没有提出质疑,
而是问:“我和卉卉上上个周末出去还好好的,
怎么只过几天,突然要跟我分手?”
叶烦听懂了,又没听懂,
“分手?”拧着眉头问,“你俩不是才交往?”
严魏宁见状很意外:“您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叶烦十分困惑,
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健忘症,
前一秒撺掇卉卉分手,后一秒忘得一干二净。
严威宁感觉叶烦真不知道,
他反而疑惑:“您是说与你无关?可是我没说错话,也没干出格的事,卉卉怎么会无缘无故跟我分手?”
叶烦简直一头雾水:“你等等,先不说你俩为什么分手,你怎么——”打量一下他的神色,确定自己没看错,“为什么认定与我有关?”
室内陷入寂静。
严威宁又沉默许久,神色复杂,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我就从头说起?”
叶烦很想知道谁在他跟前胡说八道败坏自己的名声:“说!”
“一个月前我和卉卉相亲,问长辈们对我的看法。
她说她爸妈单位离这边远,还不知道这事。
你工作忙,也不清楚她那天去相亲。
这是我第一次听卉卉提你。
”严威宁真不想说,可耿卉卉态度坚决,早上呼她她也不回电,他实在没别的办法,那坦不坦白也没那么重要,“我和卉卉第二次见面也是周末,问她想去哪儿。
她说去咖啡厅。
说以前找同事去,同事嫌她钱多烧的。
找大宝二宝,他俩叫她找男朋友陪她。
”
叶烦:“所以呢?”
“卉卉说她想去咖啡厅坐坐,是因为你和耿师长逛街累了就去咖啡厅。
”
叶烦点头:“耿致晔能去的地方不多。
茶馆里的大碗茶,我和他都喝不惯,咖啡厅有点心,正好吃点喝点。
有问题吗?”
“没问题。
可是上上个周末我们去商场,路过一家金店,我见卉卉多看几眼,问她是不是想买。
她说听到金价涨了一点。
我随口问她还关心金价啊。
她说别人有了钱不是吃喝玩乐就是买古董买字画,装高雅扮文艺。
你最实在,只碰金银玉石。
您有位亲戚懂古玩,也只是家里装修需要字画摆件才会找她。
平时听到买到就赚到,你也可以假装没听见。
”
叶烦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你不这样认为?可你又不是入赘到我们家,我和你观念不合,并不耽误你俩相处啊。
”
严魏宁:“不瞒您说,您的某些做法我无法苟同,依然选择跟卉卉交往,就是想到你说的这点。
现在问题是,叶阿姨,不是我嫌她跟你一样,她和我观念不合,是她要跟我分手!”
“你确定没在卉卉面前说我坏话?”
严威宁:“我倒是想,但是还没来得及说。
也不是说您的不是,就是卉卉她,我们中午吃牛排,她都能扯到你身上。
”
叶烦大概明白了,性转一下,严魏宁会忍不住吐糟“张口闭口都是你婶,你婶那么好,跟你婶过吧。
”
“卉卉在意我的看法,你认为我叫卉卉分手,卉卉会果断跟你分手?”叶烦问。
严威宁还想挽回,担心直接说出来惹怒叶烦才这么迂回:“以前我以为卉卉最听于奶奶的话。
不是说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吗。
”
叶烦莫名想笑:“看来你认定你俩分手跟我有关?实话告诉你,你和卉卉相亲那天我人在北上的火车上。
在那之前我着急南下拿货,卉卉奶说她过几天相亲,问我是不是找人查查你的情况。
我说相亲又不是领证,见见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