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讯息，毁了一整晚

    晚上九点零八分，我正准备泡一杯洋甘菊茶，手机萤幕亮了一下。

    &：以晴，刚刚临时想补一段内容到ko简报，麻烦你帮我改一下第7页文案，今晚12点前给我。

    我盯着讯息看了三秒，脑中彷佛听见「咻」的一声——不是飞机，是我整晚的情绪从yan台飞出去，直接摔在柏油路上烂成一滩。

    我看着桌上的茶包、水壶、那本本来打算看的，还有刚刚artur才传来的共笔留言：

    &：我写了一段新的开场段子，想听听你的意见，不急，你慢慢看。

    「不急」这两个字，像极了我在正职工作里永远得不到的语气。

    我转头看着笔电。它像一位被关回牢笼的老朋友，无声地等我重新坐回位子，开启那个被我压缩到麻木的角se：听话的执行者。

    「怎麽会现在才改？」我低声嘀咕，一边打开简报，一边点开sck搜寻改版留言。

    果不其然，barry是在客户会议後才临时冒出新想法，但并未群发，只有我被指定「帮忙更新一下」——那种口气里隐含着「反正你最熟」的理所当然。

    q版我抓着茶包尖叫：「我是人，不是自动简报机啊！」

    我把心声压回胃里，开始逐字修改内容，同时悄悄截图传给anny：

    我：晚上九点也要改简报，想si。

    她秒回：

    &：这就是为什麽我si也不回去上班族t制的原因。自由虽然累，但至少我累得心甘情愿。

    我看着那句话，默默打了「羡慕」两个字。

    改完简报时已经十一点二十四分，我点选「已交付」的按钮後，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但还没松一口气，barry又回了一条讯息：

    &：以晴，做得不错，有效率，感谢。

    不过我在想，下周的新投放预计会加大，你那边稿量会增加，要先有心理准备。

    我读完那两行字，喉咙像被棉花堵住。

    「效率」是赞美吗？还是对我工作时间无下限的肯定？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自己像站在高速公路正中间，一边是数位行销的车流疾驶而过，一边是我的创作人生静静地在远方招手。

    我站不起来，只能滑开artur的讯息。

    &：我最近在重读以前的作品，发现其实那时候的我，也是在崩溃边缘。

    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时候？就是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但还是笑着跟所有人说「没事」？

    我望着讯息，指尖紧握，心里想着：怎麽连这也被他说中？

    我传了一段讯息给他：

    「我今天原本想休息，结果九点又被抓去改简报。

    连一杯茶都泡不到嘴边。」

    他回得很快：

    「那我们先暂停。今天就当作是你请自己的假。

    你的故事，值得被温柔对待。」

    我顿时有点想哭。

    在工作里，我从来没被这样说过。

    隔天早上，我在捷运上收到出版社《字未眠》的正式信件：

    「您好，我们已您与artur的共笔作品初稿，非常喜欢其中关於职场与梦想交叠的描写。我们有兴趣进一步出版此作品，若您愿意，我们希望能安排一次初步洽谈。」

    我读着信，脑中却浮现barry昨晚那句话——「稿量会增加，要有心理准备。」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处於一条分岔路的。

    一条，是继续被工作占据的现实。

    一条，是还没确定能走得稳的梦想。

    我握着手机，脑中浮出一个声音：

    「你打算怎麽选？」

    那天中午，barry走进会议室时，身後跟着一位我从未见过的男子。

    「大家先安静一下，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新的跨部门顾问——，接下来几周会协助我们策略内容整合。」

    我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

    &？

    是那个artur？！

    他抬头，眼神与我交会。

    下一秒，他轻轻对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