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塞车更挤的是心情
早上七点十五分,我站在捷运板南线的月台上,望着对面来车满满人头。
车门一开,一gu人流推挤而入,我被夹在两个穿西装的男士之间,像一片不合时宜的吐司片,还没醒就已经被挤压成社会人的形状。
捷运车厢内播放着「保持心情愉快」的温柔nv声广播,我却只觉得那句话根本是讽刺。
我低头看手机,一边刷着社群,一边artur昨晚发来的共笔建议段落:
「她每天通勤一小时,坐在捷运角落,看着广告牌说买房趁现在,心里想着:现在?连一张椅子都没有。」
我笑出声。因为这不就是——现在的我?
到了办公室才八点五十分,信箱里那封「部门重组通知」还高高挂着未读标记。
我打开内文:
「公司预计於下季执行部门结构调整,行销团队将进行组织整合与任务重分配,确切人员调整将另行通知。」
模糊而冰冷,像是感冒药上的副作用说明。
「任务重分配」这四个字,意谓着──谁留,谁走,谁改职位,谁被拿去挡子弹。
我正要点关闭,barry的讯息同时跳出:
&:以晴,今天中午跟我一对一。约12:30,茶水间旁的小会议室。
我心里一惊。这种私约不是好事,就是更坏的事。
上午的时间过得b以往更慢。每一次电脑的风扇声响起,都像心跳声加速的提示。
我尽量让自己专注在工作上,但手指总会不自觉地切去文件,看artur是否有新内容更新。
有。
&:我想加入一段她站在车厢里,闭着眼练习与世界隔绝的描写。这是我曾经的习惯。你呢?
我看着那句问话,彷佛听见对方站在同样的车厢里与我对望。
我回覆他:
「我会假装睡着。这样就没人会问你为什麽看起来不开心。」
过了一会,他回了一句:
「也没人会知道,其实你醒着,而且很累。」
午餐时间,我如约走进小会议室。barry已经坐着,桌上放着一杯冰美式。
他看起来b平常更沉着,这反而让我更不安。
「以晴,我就直说吧。」他开门见山,「重组之後,行销团队会并进新媒t企划部。你的职位会被调整成跨平台整合企划。」
我皱眉,「这是……升还是降?」
他顿了几秒,「就形式上来说,是横向调动。但会有新的工作项目,也会跟不同主管对接。」
也就是说,我将不再直属他,会被分配到另一个陌生的单位,做陌生的任务,跟陌生的主管。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放上公司这盘棋里,被默默移动的一颗子,没人问你愿不愿意,只问你是否「配合」。
「我能选择不接受吗?」我试探x地问。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喝了一口咖啡,语气变得有点官方:「这是公司策略的一部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会适应得很好。」
我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谢谢你用「能力」这种漂亮词,包装掉选择权的丧失。
我从会议室走出来,碰到又琳,她看出我的表情不对,压低声音问:「发生什麽事?」
我尽量保持镇定,「被调部门了,主管要换。」
她瞪大眼,「你?怎麽会?」
我笑了笑:「可能就是轮到了。」
她拉着我去茶水间坐下,小声说:「那你会留下吗?」
我沉默几秒,「……还没决定。」
晚上,我坐在租屋处的书桌前,打开共笔文件。
&留下了这段话:
「你今天还好吗?我一直觉得,工作不是我们的本t,只是我们暂时穿上的制服。当那件制服不合身了,也许就是该脱下来的时候。」
我看着这句话,眼眶有些sh。
但我知道,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全脱下那件「制服」。
我写了一段新的段落回应:
「她在捷运里闭上眼,练习与世界隔绝。
但其实她醒着。醒着的是一个无法逃离的上班族灵魂。
而醒着的那个她,已经在心里写了无数次辞职信。只是,每次写完,都按了储存草稿。」
隔天清晨,手机响起,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秒接起。
「你好,请问是苏以晴小姐吗?这里是《字未眠》出版社,我们注意到你与artur的共笔计画,有合作邀请想和你洽谈……」
我怔住。
这不是梦,也不是草稿。
这,是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