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却反从洞外钻进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纯子?不…凉子?”
羽泽看着现如今和自己体型相差无几的狸花猫,小心翼翼地向后撤步。
凉子黄澄澄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住他,呈倒三角的嘴部线条像在对他释放微笑。
“美人你到底在哪啊?”橘鸢介在偌大的府邸乱转,眼睛正扫过一排排的高墙大院,脚边咻地蹿过一道红色狐影。
催命鬼一样紧追其后的正是他的宠物猫凉子。
“凉子!别什么东西都乱追!”橘鸢介厉声呵斥,眼睛往地面一瞟看见一长串的梅花脚印,他猛地抬头,“小梅花?小狐狸?”
“——小可爱?”
他扇子朝前一甩:“凉子快追!”
羽泽一路狂奔,跳过了几面墙、拐过了几道弯、终于在一个分岔路口成功甩掉疯狂的凉子。
他尖长的狐狸嘴大张着,呼哧呼哧直喘气,整个耳鼻口腔都在轰鸣。
待世界安静下来,他却看着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这不正是他许久未曾踏足的海棠苑。
海棠树群一如既往地在那里绽放,纯白色的,盛大的,如今在火光的照映下逐渐变得冰冷。
羽泽抬起脑袋,看向铺天盖地朝他倾倒过来的白色花海。
“明天就走吗?”羽泽闷闷不乐地把头倒向树根,有一下没一下地扣上面的树皮。
风间寺悠闲地躺在他头顶的树干上,似有似无地“嗯”了声。
羽泽瘪起嘴:“听说你们还要去巡视远洋的一座海岛。”
“嗯。”
“听说你有个青梅竹马就住在那座岛上。”
“嗯。”
羽泽仰起脑袋,嘴巴快要撅成个小三角:“你要跟他再续前缘吗!”
风间寺无奈吐气:“他已经嫁人了。”
“你这叫什么回答?”羽泽气得跳起来,“你应该说你们本来就是朋友!单纯的朋友!什么叫因为他嫁人了所以你才不能和他再续前缘?”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声干嚎,“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嫁给你还要看着你出轨!我要回家我明天就要回家!”
15过半未满16的小小新娘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让他那19岁的新郎头疼到直揉眉心。
撒泼劲得不到回应,羽泽自讨无趣地安静下来,接着听见头顶飘来一句:“我也听说,狐狸会为即将出战上阵的丈夫献上祈祷平安的舞蹈。”
羽泽翻个白眼:“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风间寺没有说话,身后屋檐上挂着的风铃团团簇簇,于摇曳中发出悦耳的铃响。
羽泽的身体随着那些清脆的音符旋转,足尖在土地划过优美的弧度。
他想到风间寺因为不满这场由他人决定的婚姻将自己冷落的无数个夜晚,眉间蹙起烦躁。
他想到月亮下的孤狼第一次显露柔情,装作不经意地将打着冷颤的他圈入怀中取暖,指尖降下温柔。
他想到从尾巴上精心挑选每一根毛发用来编织手绳时的喜悦。
他想到在对方胳膊留下咬痕后知后觉的悸动。
他的舞步随着各种情绪一拥而上变得狂放不安,开始得随意,在心慌意乱中结束。
羽泽缓缓睁开眼,不敢去看风间寺的表情。
有谁看不出他是只陷入爱河的狐狸?
“咳……”羽泽小心翼翼地望向头顶。
风间寺眼睛紧闭着,根本没有看他。
“你你你!我在这里跳了半天……今天一定要咬死你个大恶狼!”羽泽愤怒全开地爬上树干,骑上风间寺的腰。
“为什么不看我!”他揪住风间寺的领子。
对方安详地躺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一点或惊讶或生气的波澜。
“哎哟哟,还没上战场就死啦?”
“我是黑无常~要来抓你咯~”
“嗷呜——”
“嗷…啊!!”
他猝不及防的被风间寺揽入怀抱,耳边贴来他温热的气息:“等你满16岁,穿上白无垢,我在这里等你。”
羽泽心脏一颤。
白无垢,这种正统的婚服他在14岁那年穿过一次,只不过新郎不愿意出席闹剧般的婚礼,那天他是一个人走完全程。
这简直像在重新对他求婚。
羽泽把脑袋乖巧地伏在他肩头,小声嗫嚅道:“那件衣服现在早都穿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