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宋南姝轻轻唤了他一声,“我给你纳个侍妾吧!”
听到这话,宋书砚眼底的笑意微沉,面上却不显:“我不需要,我只要你就够了。”
“旁人若是像你这个年纪,即便是没有成亲,身边也一定会有通房丫头,之前那些年我年纪小不懂这些,而且心里总憋着一口气,想让你好好读书,考出个名堂来打宋家的脸,看你也是一心读书心思没有往男女之事上放,没想到让你忍得这样辛苦……”
“是啊,我心思是没有往这些事情上放,我又不是什么急色之人。”宋书砚摩挲着宋南姝细弱的腕骨,“这种夫妻敦伦之事,我只和心爱之人做!我是忍得辛苦,可也甘之如饴。”
对宋书砚来说,不是宋南姝……其他任何人他都不要。
第260章
“你还小……”
“我还小,你又大我几岁?”宋书砚不等宋南姝说完,便反问回去,他就趴在浴桶边缘,仰头含笑望着对他满目心疼的宋南姝,“实际上你的生辰也不过比我大三月而已。”
宋南姝紧抿着唇。
“你也还小,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长大,你习惯了将我护在身后,所以天然地把你放在我长辈的位置,觉得我对你有了男女之情就是有违伦常!或者是觉着我只是错把对你的依赖,当做了想共度一生的情谊……”
宋书砚将宋南姝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上:“可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小到和其他族兄族弟抢一根漂亮的毛笔,大到想要权力、想要你!想要的……我就必须要得到,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你明明是清楚的。”
为毛笔,他不惜和族兄打起来。
为权力他不惜服下毒药。
为宋南姝……他是可以舍命的。
他侧头吻了吻宋南姝湿漉漉的掌心,从水中抬起另一只手扣住宋南姝的后脑,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宋南姝轻微踉跄一步,手撑在浴桶边缘。
隔着氤氲水汽,与宋书砚四目相对,宋南姝手心收紧。
宋书砚目光认真:“要是真的心疼我,就给我!你知道我最想要的只有你……”
宋南姝撑着浴桶边缘的手用力,要挣脱……
“我不是在勉强你,你暂时迈不过心里那个坎不要紧,我可以等。”宋书砚说着松开扣住宋南姝后脑的手,“阿姐帮我擦背吧。”
宋书砚背上和他胸前一样全都是伤疤,宋南姝看得忍不住掉眼泪,忍着心疼从里间出来。
等宋书砚沐浴后出来时,宋南姝已经在床榻上躺下,给他留了一半位置。
宋书砚唇角忍不住上扬,他灭了灯,只留下床榻旁的琉璃盏。
感觉到宋书砚在床榻边坐下,宋南姝背对宋书砚,只能闻到似乎有药味。
“嘶……”
宋书砚轻嘶了一声,宋南姝转过头来,瞧见宋书砚寝衣敞开着,手里拿着一罐药,正在涂腰腹间的伤口。
宋南姝立刻坐起身:“怎么又受伤了?受伤了你还沐浴?”
说着,宋南姝便拿过宋书砚手中的药,皱眉给宋书砚上药。
她神色紧张盯着宋书砚的腰腹,手指蘸取了药膏,一边轻轻点在宋书砚还在渗血的伤口上,一边轻轻吹着,墨黑的长发簌簌从肩头滑下……
宋书砚眸色愈深。
他一瞬不瞬看着宋南姝给他上了药,要起身去取细棉布,一把把人按住:“谢时容看过了,说不用包扎,原本都已经好了,刚才沐浴才让伤口又往外渗血,上了药一会儿就结痂了。”
“这是怎么弄的?”宋南姝眉头紧皱,“你是不是又做什么危险的事了?”
“陛下今日要见一个囚犯,神卫军押过来的时候没有绑好,护着陛下的时候被刀剑蹭了一下,不要紧。”宋书砚说着,拿过帕子将宋南姝手指上的药膏细细擦掉。
宋书砚健硕的身体上全都是疤痕,如今在琉璃灯下看越发清楚……
大的、小的、还有凸起的,宋南姝眼眶发热。
不知道多少次宋书砚在历经生死的时候,她都全然不知。
“心疼我?”宋书砚语声含笑。
宋南姝抬眼,眉头皱得越发紧,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可嗓子胀痛,话没说出口反倒把眼眶憋红了。
多少疤,就表示他经历过多少次险境。
宋南姝怎么会不心疼。
“这些看着狰狞,其实除了靠近心脉的地方,其他也都是小伤。”宋书砚攥着宋南姝的手抚上自己锁骨下方的那条伤疤上,“这个疤很冤枉,是我在山中瀑布练剑时,被从顶端掉下来的树划伤的,谁知道会留下这么难看的疤。”
他攥着宋南姝的手触摸他胸膛已经淡了疤痕:“这里是毒发时我受不住,给了自己一刀……”
宋南姝手指都在颤。
“还有这里、这里……这里……”
宋书砚单手撑在宋南姝身侧,攥着她的手往下,触碰他一道又一道疤痕,身体也朝她逼近,视线落在宋南姝的唇角:“都是毒发时,我为了缓解时自伤的,没遇到过什么危险。”
宋南姝知道宋书砚的意图,被逼得脊背撞在床围上。
宋书砚抬眸对上宋南姝那双即便是红了也无比好看的眼:“可你知道什么是比毒发更让人难以忍受的吗?比如……夜深人静之时对你思念成狂,却无你在我身边安抚我半分,比如……此时。”
宋南姝的手像是被滚水烫了一样,想从宋书砚的大手中抽出,却被宋书砚死死攥着。
“宋书砚!”宋南姝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你安分些!”
“今日……阿姐说白日不成,让我等晚上,难不成是诓我的?”宋书砚表情带了几分委屈,“可我真的难受得厉害,阿姐真的要食言,不管我了?”
“宋书砚!”宋南姝咬牙唤着他的名字,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撞翻了床边小几上的琉璃灯,屋内一瞬便黑了下来。
“我在。”宋书砚应声,他皱眉揉着宋南姝被撞红的手背,询问,“疼吗?”
“阿砚……”宋南姝轻声唤他,“你太了解我,知道怎么让我心疼,可我……”
“那你心疼我吗?”宋书砚一边给宋南姝揉手一边问。
“心疼。”宋南姝不避讳回答道,“很心疼,看到你身上新旧交错的伤,比伤在我身上更让我难受,可那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这没错,我们是夫妻,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不一样。”宋南姝眉头紧皱,“我没有办法现在就把你当成丈夫。”
“那就把我当成沈序洲。”宋书砚带着宋南姝的手环住他的窄腰,强势到不容反抗质疑,吻了上去。
第二日,宋南姝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昨日傍晚便已经回府的迎夏亲自来伺候宋南姝,将床帐挂在两侧,伺候宋南姝穿衣裳时迎夏几乎藏不住眼底的笑意。
第261章
她带着洗漱婢女出来时,迎春跨出门槛,满腹狐疑询问:“怎么笑得这么高兴?”
迎夏左右瞧了瞧,掩唇压低了声音和迎春说:“估摸着,我们过不了多久就要有小主子了。”
迎雪也凑了过来,双眼亮晶晶的:“真的吗?”
“我看你是想多了,我刚伺候姑娘更衣,咱们姑娘的守宫砂还在呢!”迎春摇头。
迎夏一愣,她刚才唤姑娘起床时,分明看到姑娘身上有痕迹的。
“不对啊,我瞧着姑娘和姑爷浓情蜜意的!而且昨日我送雪蛤燕窝进去的时候,瞧着姑娘和姑爷还十分亲密。”迎雪眉头紧皱,“难不成……咱们姑爷是个绣花枕头?”
迎春惊得拧了一下迎雪的胳膊:“平日里你还算稳重,你这会儿怎么跟迎秋那丫头似的嘴上没个把门!”
“我也是担心姑娘啊!”迎雪眉头皱的死死地,“这要是真的,还不得赶紧找个大夫给姑爷瞧瞧,不然我们姑娘岂不是太可怜了!”
“我之前倒是听说过咱们姑爷不近女色的事,说是有个官员宴请咱们姑爷,叫了花楼的清官去助兴,那姑娘知道姑爷厉害,想做姑爷的人,不知死活坐进了姑爷的怀里,结果第二天那姑娘人就被丢进了月影卫狱中,双手、双腿都折了,全身没一块好肉,吓得之后再也无人敢以美色在姑爷面前卖弄!都说姑爷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阎王。”迎春眉头紧皱,“不过我一直觉得这都是谣传,但姑爷不近女色应该是真的。”
“这件事你们都别声张!”迎夏叮嘱道,“尤其是别让迎秋那个丫头知道,那个丫头嘴上就没个把门!事关男人的尊严,别到时候事情传出去了让姑爷和我们姑娘之间闹不愉快,回头……回头我在谢公子那儿试探一下!要是姑爷真的……这不是还有薛神医呢!”
“也对!”迎雪点头。
宋南姝还不知道“沈序洲”被她的三个心腹婢女怀疑不行,晌午去了趟京郊做盒子的木坊,刚回到府中,便得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宋南姝满目诧异,“端王……打算请旨让姜箬璃做侧妃?”
谢时容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我听说之前还动过你的心思,不过好在姓沈的先一步和你成亲了,姜箬璃到底是姓沈的亲姐姐,端王是觉得把姜箬璃攥在手心里,更好控制姓沈的!加上端王消息滞后,还以为姜家对姜箬璃视如己出,也不意外。”
宋南姝眉心紧皱:“阿砚人呢?”
“他去见陛下了,端王是先让人把消息送到他手中的,派来请旨的人随后就到。”谢时容说,“平日里姓沈的在端王派去暗中监视他的人面前,表现的可是对他这个亲姐姐很在意,一直扮演了一个在暗处默默守护亲姐姐的角色!端王把消息给姓沈的送来也是一种试探,如果姓沈的想办法把姜箬璃送走,那就是对端王有了不忠的心思!”
谢时容看着宋南姝:“如果姜箬璃能顺顺利利进端王府给端王当侧妃,那就是姓沈的对端王还有忠心。”
宋南姝手指无意识轻叩着桌面。
姜箬璃对柳云珩痴心一片,不管她曾经穿越回去之后,又穿越回来,有多少真心是为了柳云珩,但她能一回来就找柳云珩,就说明柳云珩对她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如今姜箬璃已经离开姜家,但……陛下若是下旨,姜箬璃就不得不从!或许……姜家还得把姜箬璃接回去,以姜家女的身份嫁出去!”谢时容说。
“我看不见的会那么顺利。”宋南姝摇了摇头。
“难不成姜箬璃还敢抗旨不成!”谢时容眉头一抬。
宋南姝没法告诉谢时容,姜箬璃是从所谓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宋南姝总觉得这个姜箬璃虽然标榜着人人平等,但总是自他之下阶级分明,就连给老师傅看她的方子都要强迫老师傅签卖身契!
而自她之上,便是人人平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长教育的缘故,她曾经的言论,似乎把皇权圣旨看得并不那么重要。
不过这和宋南姝没有多大的关系,唯一能让宋南姝挂心的便是宋书砚的看法。
说到底,姜箬璃和宋书砚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如今宋书砚的母亲已经死了,姜箬璃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脉相关的人。
尽管宋书砚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似乎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对姜箬璃的在意,可或许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
毕竟,那个时候姜家为了姜箬璃选择隐瞒她们的身世,放弃了她。
宋书砚和自己一起长大,感情很深这是其一。
其二,当初那种情况下,或许宋书砚会觉得,若是他也去见姜箬璃认了那个亲姐姐,她这个假姐姐就显得太可怜了吧。
“即便不是抗旨,姜箬璃恐怕还会想别的法子。”宋南姝端起茶杯,问,“阿砚怎么看这件事?”
“他当然是希望姜箬璃顺顺利利成为端王侧妃,好让端王自以为能控制住他。”谢时容看向宋南姝,“可你刚说不会那么顺利……”
宋南姝眉头舒展,道:“若是陛下允准了端王所求,圣旨就算是下也是给姜家下的,姜家人自然得想办法。”
“话倒是不错,可现在姜箬璃已经被姜家人赶出姜家了。”谢时容用扇子敲击着右手掌心,撇了撇嘴,“若是真像夫人说的不会顺利,到时候端王怕是会觉得是姓沈的不愿意耍手段,好在是端王自己送信来说同意姓沈的接手神卫军,将来还和他里应外合,应该不会再把姓沈的叫回去下个毒!”
宋南姝攥着茶杯的手一紧,问谢时容:“端王……经常给阿砚下毒吗?”
“端王那个人的疑心不是一般的重,哪怕他本身给姓沈的喂的就是天下难解的毒药,还是生怕姓沈的解了毒,就上次……他搞了一个假死,回去后端王就又给他下了别的毒!我当时还没在他身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强撑着赶去送你的。”
第262章
谢时容知道宋南姝已经知道了宋书砚的身份,便对宋南姝再无隐瞒。
“当时你要回京收拾安远侯府,他赶来洛京府上,我一搭脉就知道端王那个王八蛋又给他下毒了,我都不敢想他是怎么拖着那副身子赶去洛京。”谢时容摇了摇头。
宋南姝回忆起在洛京见到宋书砚的情景,心如被一只大手攥紧。
当时宋南姝满脑子都是为宋书砚报仇,所以当宋书砚顶着沈序洲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完全没有留心宋书砚的身体状况是否安好。
“阿砚身上这毒要留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宋南姝问。
“他说要留到他坐稳权臣的位置,可以不再受制于任何人。”谢时容道。
有些话谢时容不必说得太明白,以宋南姝的聪慧,谢时容知道宋南姝一定能想到。
见宋南姝垂眸似是陷入沉思之中,谢时容攥着扇子的手一紧。
“我今日和你说了这些,你该不会……”谢时容试探询问,“不会以接受宋书砚为条件,要姓沈的放下对权力的执念,和你一起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吧?”
闻言,宋南姝抬头看向谢时容:“我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谢时容思索片刻试探反问,“宋书砚的身体健康?为了安度余生?”
宋南姝被给她找好理由的谢时容逗得轻笑一声:“时容公子,人生短短几十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想做的事,若是想做的事情做不成,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岂不是虚度光阴,枉来这世上一遭?即便是父母也不能去干涉子女的人生,我更不能去干涉阿砚!”
谢时容对宋南姝这番话感到意外。
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宋南姝还没接受宋书砚?
那……那天他看到他们的亲吻算什么?
没等谢时容想明白,宋南姝又道:“更何况,若是真的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上,是应该在能力范围的极限托举对方达成所期,而不是以感情为枷锁绑住对方的翅膀,以为你好的说辞,阻碍对方的脚步。”
谢时容愣住。
对宋南姝后面这话,简直是刮目相看。
难怪宋书砚会对宋南姝如此倾心。
“所以……”谢时容将抱着的双臂搁在石桌上,凑近了宋南姝,一脸兴奋询问,“你是承认你把宋书砚放在心尖上,心里有宋书砚的位置,是不是?”
宋书砚一直都在宋南姝的心尖上。
不论是年幼时,还是如今。
只不过……
见宋南姝不答话,谢时容越发来劲:“说说呗!说说呗!以前你把宋书砚当做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把他当做弟弟,不过你们俩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突破了心里的那道枷锁,把他当成丈夫了?”
宋南姝抬眸看向谢时容,抿唇不语。
偏偏谢时容好奇心极重,央求着:“说说呗!说说呗!”
“这么想听,怎么不来问我?”
宋书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谢时容猛然站起身,转身倚着石桌,茶水都给打翻了。
“你……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谢时容尴尬笑了笑,“你不是进宫去见陛下了吗?”
宋书砚解开自己手腕上的护臂,抬脚跨入院门:“是啊,回来了!不回来还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听人说话!”
“嗨!”谢时容笑道,“我就是随口一问,既然你都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俩慢慢聊!”
说完,谢时容正门都不走了,一跃从院墙翻出,一溜烟便没了踪迹。
“我让迎夏给你备饭?”宋南姝问。
“好啊。”宋书砚在宋南姝的对面坐下,“自从戴上这面具,我已经很久没有和阿姐一起用过饭了。”
“伤口还疼吗?”宋南姝又问。
“阿姐昨日给上了药,不疼了。”宋书砚解下腰间佩刀搁在石桌上,正要摘面具便被宋南姝阻止。
“若是你现在还不能让迎夏他们看到你这张脸,便不要在屋外摘了面具,迎夏她们是我的贴身丫头,随时会进来,屋内好歹还有一道屏风。”宋南姝道。
“好。”
宋书砚说着上前将宋南姝打横抱起往屋内走。
“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宋南姝挣扎。
但她这点子力气哪里是宋书砚的对手,很轻易便被宋书砚抱进了屋内,将她放在临窗软榻上,这才摘下脸上的面具搁在小几上,他手顺势撑着小几,一双狭长的眼眸含笑望着宋南姝的眉眼,半分不肯挪开视线。
宋南姝推了下宋书砚的肩膀,没把人推开,皱眉问:“看什么?”
“看阿姐的眼睛。”
“我眼睛有什么好看的?”
“阿姐眼睛里有我,我想看清楚……我在阿姐眼中,是没有血缘的弟弟,还是丈夫。”宋书砚说。
宋南姝抿着唇,这次并未躲开宋书砚的视线,只说:“阿砚,我们这样不……”
话还未说完,尾音便消失在屋内。
宋南姝后脑勺被宋书砚大手扣着,仰着秀致白皙的颈脖,唇瓣被宋书砚咬着厮磨。
她未曾闭眼,又是白日里。
看着眼前已完全褪去青涩,与她缠吻的宋书砚,宋南姝眼睫轻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