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头问起秦老大的近况。
“有几个月没见老大，他娘去世前时常惦记着他。”秦老头以为这话能拉近和大房的关系。
不知秦驰听了，却膈应得很。
生前就不见老刘氏善待过大房，不骂大房就不错了，还硬要说惦记。但这个事只能心里想一想，面上还是要过得去。
秦驰替父母解释几句，“早先爹娘受我所累，有人想要捉他们来威胁我，我舅舅恰好在黄山静养，便把人接了过去，后来又匆匆随舅舅秘密回了京师，生怕曝露舅舅行踪，不好往外透露。我爹心里也是惦记着祖父和阿奶，此次知我要南下，还特意叮嘱我办完公务，务必要回秦家沟一趟，只是没有想到阿奶……”
“是你阿奶没福气。”秦老头叹息。
秦驰又装出感伤的神色。
秦明松见说了这么久，还没有说到正题，刚想要张嘴说什么。
秦驰先他一步道：“对了祖父，宋家是不是每年会给你一大笔银子？”
秦老头猛的瞳孔一缩。
秦驰不给他多想的机会，“不是宋家人说的，是我见您和小叔这几年出手阔绰，不缺银子似的，担心有人对秦家图谋不轨，便让人稍为查了查，查到了钱财的来源罢了。”
这笔钱财是从宋怀昌那里得来的。
此人并没有在宋锦手下做事，但宋锦对他多有敬重。
秦驰又道：“祖父，这笔钱不该拿，我们和宋家是姻亲，拿这钱把我和小叔当成什么人了，传出去说祖父为了钱，把我和小叔卖了？日后我和小叔，还有脸出门见人么？”
秦老头被说得老脸涨红，“什么卖不卖的，咋就说得这么难听。”
秦明松现在脸色都不好。
他就算早知道当年秦老头，是为了利益应下亲事，从中他也得到了好，但被人当面说出来，还说得这么难听，心里也膈应。
偏生他不好说秦驰是故意的。
因为秦驰也算是当事人之一。
秦明松只能站在秦驰这边道：“这笔钱确实不能再拿了。宋家人已经翻案，他们也是被冤枉的，现在人也回了府城。再拿的话传出去，就是我秦家贪得无厌了。”
秦老头不想放弃这笔银子。
当初银子是宋宽应下的，是他心安理得的报酬，现在被大孙子和儿子这么一说，怎么就成了他的错？
想到大把的银子，没有了就肉痛。
秦驰不想让秦老头继续拿钱。
再拿那笔钱，他都要没脸面对宋锦。
秦驰知道秦老头是什么性子，便道：“每年我们大房会给祖父送来养老钱，不会比宋家人给的少。”
这是他最后的妥协。
有了秦驰这句话，秦老头只能应下，痛失一大笔钱子，让秦老头烦得很，再没有心思琢磨着让大房接他去京师享福的事。而且秦驰的态度也表明了，会送养老钱过来。换个意思就是说，大房不会接他上京。
再说就是自取其辱了。
秦明松一肚子的话，也没有机会提出。在他们坐的这段时间，秦驰总有这样或是那样的事情，后来更是有下属过来说有紧急公务。
于是父子俩被体面又憋屈地请了出去。
“秦八，去请夫人过来。”
秦驰借机想见宋锦。
秦八应声退出门口，秦驰又临时改口，“等等！算了，你把此事告诉木婷，让她转告夫人即可。”
宋锦收到消息很是意外，没有想到秦老头会舍得放弃。
可这对于宋家来说是好事。
当即宋锦修书一封给宋怀昌。
宋怀昌回信很快，且送了一份厚礼给秦老头，当是谢礼。
秦老头当晚人却气得病倒。
三更半夜来请小景大夫去看病。秦驰心知秦老头气性大，对外说是他舍不得阿奶。
成功又把秦老头恶心了一把！
谁不知道，他厌烦老刘氏？
98第444章
当王八了
宋锦不关心秦老头的生死。
但她此时收到了一个相当炸裂的消息，“木婷，消息没有错么？”
木婷摇了摇头，“花儿不是名字，他是姓花，原是县城十里外一个花家村的孤儿，七岁被他叔叔卖去倌子。”
宋锦被气笑了，“记吃不记打的蠢货。”
上辈子敢跟男人私奔。
这辈子更厉害了，直接把野男人养在身边了，还是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把别人当成傻子。
宋锦现在一点都不想再见宋绣。
木婷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东家这事儿要这样吗？”
宋锦抬起眸光，诧异地看了眼木婷，“我们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违背律法的事，能不干就别干。”
“是，是我想岔了。”木婷低头认错。
宋锦不可能留着这个隐患。
在这个年头只要宋绣一天还姓宋，就不可能与宋家撇清关系。一旦宋绣干的丑事曝光，宋锦和宋家的女儿都会受其连累。
前世宋绣跟人私奔倒是无所谓。姐妹俩对外是孤儿，受连累也只有宋锦一个。
这辈子不一样，宋家人回来了！
宋锦沉吟过后道：“你去请宋绣过来一趟，还要带上那个花儿。”
木婷应下，当即去办。
宋绣不知宋锦叫自己过去做什么，想了想倒是应下，“行吧，我这就过去，当是给姐姐一个面子。”
于是起身往外走。
花儿垂首静立在角落没动。
站在一旁的木婷见了，语带意外道：“花儿，作为贴身丫鬟，主子出门，怎么还不跟上？没点儿眼力劲儿。”
一般宋绣出门，花儿是不跟的，但木婷这样一说，不跟好像是很可疑。
宋绣刚走几步，自然听到了木婷的话，她蹙起了秀眉，“是我不想让她跟来……”
“当奴婢的，不在主子身旁伺候，还要来何用？”
木婷上前就要拽人。
花儿忙不迭避开，匆匆走到了宋绣身后。
木婷那架势就是花儿不跟，她就要上手教训，宋绣不想节外生枝，默认花儿跟随。
这次宋锦回秦家沟，宋绣还是第一次来大房的宅子，给她的感觉很震憾。
外面守着严肃的护卫。
同高门大户一样，让宋绣脚步走起来轻了几分。
宋绣主仆二人有木婷带着，倒是没有被挡在门口，人是直接带去后院见宋锦。
宋锦后院有个制药室。
约着在这里见面。
宋绣刚到门口，碰到宋锦冷冰冰的眼神，顿时吓了一跳，总觉得宋锦今日的眼神像是在刀了她一样。
迈入门槛的脚，竟然又缩了回去。
宋锦想说这个胆子，怎么敢养野男人的？
这时，宋锦的视线又落到宋绣身后，正低着头的花儿，“进来，还要我请你吗？”
宋绣磨磨蹭蹭的进去。
木婷留在外面看着花儿。
花儿在倌子里生活了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他心里隐隐有股不好的感觉，宋绣这种人最好拿捏，只要顺着她就行。他之前从宋绣的嘴里不是没有跟说过宋锦，但没有一句好话就是了。
上次在老宅初见，花儿便知宋锦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花儿抬眼偷窥了木婷一眼。
正好撞上木婷盯着他的眼神，顿时心头又是一跳。
“木、木婷姐姐……”
“等着，什么都别说。”木婷同情他的经历，却不会赞同他竟然女扮男装，混在一个有夫之妇的身边。
两人正说着话，屋内突然传来宋绣的尖叫，“……我的事情你少管！”
“由不得你！”
宋锦不会纵容宋绣。
突然，宋绣一副要呕吐的姿态，等缓过后之后，她又抚了抚腹部，得意的扬起秀眉道：“我怀孕了，是谁的不清楚。不过，凭秦明松那个废物，我看也怀不上他的，八成是我家花儿的。”
宋锦太阳穴突突跳，“给我说清楚？”
“说了我有分寸，怀上的那个时间段，秦明松正好回来过。”宋绣很是得意。
宋锦看到宋绣得意的神态，三观不断在重组，打碎了又重组，“你看准我会替你遮掩？”
“无所谓了，我倒霉你也讨不到好，谁让我们是姐妹呢。”宋绣在此事上轻松拿捏宋锦，“我说姐姐，上辈子秦明松也养了外室吧，我这不是间接给你报仇，你得支持我。”
宋锦差点给气笑了。
转念一想，还真是有意思。
秦明松高傲了一辈子，竟然当了王八？
宋绣又继续道：“姐姐知道吗？秦明松那个狗东西，居然答应过白翠微这辈子只能有她一个，还只能是她才能给他生孩子。我就奇怪了，有这个承诺就别碰老娘，把老娘当成啥了？世上男人那么多，老娘差他一个吗？”
宋锦眼皮跳得厉害。
宋绣这个想法十分离经叛道，传出去她就别想活了。
宋锦不想再跟她大胆的话，当机立断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和秦明松和离，二是送走那个假丫鬟，他是男子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我可以两个都不选吗？”宋绣问道。
宋锦不解，“你对秦明松没感情，离开他不好吗？还能跟你养的那个，光明正大在一起。”
宋绣翻了个大白眼，“我想要个孩子傍身。秦明松以后是要当官的，孩子出世就在官家，和离了去过苦日子，我求啥？”
她不爱秦明松，也不爱花儿，自始至终只是想过好日子。
宋锦无话可说了，好半晌，带着一种隐蔽的看好戏的心思，她说道：“这烂摊子我帮你收拾，但人必须要送走，还有，你怀孕的事也不能再遮遮掩掩，莫要忘记了，守孝期间夫妻同房被视为大忌，一旦被发现，你可能会有牢狱之灾，就算没有了，也要打胎。”
“我这是提前怀上的。”
“你该庆幸是提前怀的。”
宋锦不想再跟她多废话。
花儿被木婷送走。
对外说是花儿的家人找上门来赎身。
县城那边，宋锦也让人宋绣扫尾。日后再有人去调查，也不会调查出什么。
宋锦行事再晦暗，秦驰那边还是知道了。
不是秦驰有意安排人盯着宋锦，好比秦驰就并没有让秦一回来，依旧是在暗中保护宋锦。本来秦驰不想提，可这事情太过炸裂。
“当王八了？呵呵。”
秦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所幸分家了，跟我们大房的关系不大。只是，那个小倌身份没问题吗？”
“查过了，没有问题。宋绣扮成男子，亲自去南风馆挑的。夫人已经将人送走了，估计现在已经离开了徽州。”秦一如实的说道。
夫人还是仁慈了。
这种情况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见秦驰没有说话，秦一犹豫了一下又道：“公子，属下见木婷姑娘像是在收拾东西。”
秦驰突而看向他。
98第445章
先放她飞
宋锦让木婷准备，打算离开秦家沟。
秦驰仿佛踏着清风而至。
悄无声息，端方清贵。
宋锦在对方进了屋子才发现，木婷也不知何时出去了。
“夫人要走了？”秦驰轻声询问。
宋锦敛眸，“是该走了。”
秦驰白皙的手抬起，像是想抚过她鬓边的发丝，中途又放弃了，改捂住自己的唇，难受似的咳嗽了起来，把脸都咳得发白。
宋锦本想不理，却很自然就起身给他顺了顺后背，再去倒了杯温茶水过来。
秦驰接过茶杯低头喝了口，“多谢夫人。”
“你要注意身体。”宋锦没忍住说道。
秦驰徐徐抬起头，眉间忧郁的望着她，“夫人真要离开我吗？”
“已经和离了，离开是必然的。”
宋锦关心他的身体，但这改变不了她的决定，“你很清楚，我去京师并不能给你增色多少，现在这样挺好。”
“是你好，我一点都不好。”
秦驰内心极为矛盾。
能理解宋锦的做法，可他不想接受。
宋锦耐着性子道：“那你要如何？”
“我想……”
秦驰想说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可这话面对宋锦平静而坦荡的眼神，他怎么都说不出口。宋锦回去要面对什么，他不是没想到，“我想问你离开我，是变心了吗？”
宋锦猛地瞪向他。
秦驰又面无表情道：“我不是质疑你，是邢纶总跟在你身边，我还不能吃醋了。”
“没有，我和邢纶清清白白的。”宋锦倒没有想过他会误会。
秦驰浅浅的勾了勾嘴角，“你想和离也不是不行，只要你答应，每月至少要给我写一封信，我就不再纠缠你。”
宋锦冷静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这个要求，请恕我不能答应。”
“这点要求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