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二嫫端哥儿小妞妞 本章:第27章

    淑宁心想,怪不得老妈生气呢,老太太也做得太过分了,这差不多算是强抢了,难道京城里就买不到好东西了么?

    她好生安抚下母亲,又暗示素云把贤宁抱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才让她消了气。

    进了三月,端宁回来了,人黑瘦了些,精神倒好。佟氏心疼得不行,忙急急为他张罗补身的好汤去了。端宁神秘兮兮地向妹妹眨眨眼,引她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却是一个核雕。一寸左右的桃核,被雕成一艘船,船上的艄公、坐船的文士、弹琴的女子都清晰可辨,让淑宁赞叹不已。

    端宁笑说:“这是路经增城的时候,听说那里有位手艺高明的雕刻大师,雕的核雕精细非常,我和崇礼都买了,这个送给妹妹吧。”

    淑宁惊喜地接过来,只见那核雕用一根红色丝绳绑着,越看越让人觉得雕工精细。

    端宁道:“我觉着红丝绳好看,买的核雕都用它绑,崇礼却喜欢用黑色丝绳,他买的刚好都是三国人物,倒跟黑色极配。”

    淑宁郑重道了谢,又许下给他做个新荷包当回礼,才回房把核雕好生收起。

    第二天到将军府上课时,淑宁很意外地发现,真珍的左腕上,缠着几缕红色丝绳,上面吊着一个核雕,雕的就是春日花开。

    第91章

    花开

    真珍受不了淑宁打趣的目光,频频望过来,待先生下课离开,即刻恼羞成怒:“你老看我做什么?”

    淑宁瞄一眼她腕上的核雕,叹道:“我说怎么哥哥昨晚上还要出门,就算真漏了什么书在崇礼哥哥这边,今天再过来拿就是了,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说罢连忙躲开。

    真珍红着脸扑过来,捶了淑宁好几下,咬牙切齿地,忽地又笑了,整整头发衣服,重新坐下来,笑道:“随你怎么说,我心里有数,才不怕你取笑呢。”

    咦?难道就这一晚上功夫,两人就确定关系了?怎么这么快?一点风声都不露啊。淑宁对自家老哥有些不满:就算你猜到家里人都乐见其成,也好歹说一声啊。

    真珍见淑宁脸色变幻,没好气地说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跟端宁哥清清白白,我们如今就像是哥哥妹妹那样相处。”看到淑宁怀疑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低了头:“现在说什么都太早,等过两年他有了出息,再谈别的……”说到后来,耳根子都红了。

    原来如此。淑宁见真珍羞成这样,也不好再逼她,便换了话题:“这挂核雕的红丝绳虽看着结实,其实不大耐磨的,你就这样缠在手腕上,当心它不知什么时候就断掉。哥哥送我的那个,我是放在盒子里收好的,所以不怕。”

    真珍乐得顺着新话题走,便道:“我原也想过,只是舍不得换……”她抬眼望望淑宁,见她没再取笑,才继续道:“可这核雕这般精致,若是收起来不戴,却又浪费了。”

    淑宁想想,便说:“还是换掉吧,换一根好看又结实的,若是舍不得那根红绳,就另外收起好了。”真珍觉得有理,便拉着她回房找凉珠。

    凉珠听了便道:“换一根彩绳编的,又或者串些珠子上去,岂不好看?”真珍点头:“也好,你去拿散珠匣子来。”

    那散珠匣子里装了无数珠子,有翡翠玛瑙的,有水晶玉石的,也有便宜的玻璃珠。真珍问:“你怎么把去年用剩的玻璃珠子都放进来了?”凉珠瞧了便笑道:“剩的不多,就都放进来了,串珠链子时,可以拿它配个色。”

    淑宁捏起一个直径足有一厘米有余的玻璃珠子,问道:“怎么买了这么大的?”真珍回答说:“那是做那珠子钟时,预备了塞在里头作固定的,后来见那铜丝还算坚固,就没用上。不过白放着,这么大一颗,能做什么用?又不能串成朝珠。”

    她主仆二人商量着用什么珠子,但最后还是决定用红黑二色的丝绳编个手环,只串几个玛瑙珠子上去便罢。淑宁在一旁盯着那颗玻璃大珠,若有所思。

    这颗大珠透着淡淡的绿色,若是里头多几片塑料片,就差不多是跳棋棋子大小了。说起来,这种游戏她也曾经很着迷,如今都超过十年没玩了,不知还记不记得棋盘的样子,能不能做出来呢?棋子倒是没问题,玻璃、石料、木头珠子都可以,只要颜色能区分就行,但那个棋盘似乎有点复杂,要好好计算才知道要挖多少个洞呢。

    真珍吩咐完凉珠,转头看见淑宁看着那珠子发呆,便推她几下,问:“想什么呢?”

    淑宁说:“看了这个玻璃珠子,我就想起从前在书里看过的一种游戏,是北宋年间权贵人家里流行一时的玻璃跳棋。我在想,要不要把这种棋弄出来,咱们闲时可以玩玩。”

    真珍呆了一呆,便问她这种游戏是什么样子的,听完她的说明后,想了半日,一拍手,笑了:“我说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其实倒不一定要用玻璃珠子。”她招来九儿,吩咐道:“去二爷屋里,把那副尖帽子棋拿来。”

    她笑着对淑宁说:“我二哥有一副棋,跟你说的有八九分象,我从前也见他玩过几回,只是他如今大了,便放到一边,听你这么一说,才想起来。”

    淑宁有些惊异,不过想到既然北宋时早已有穿越前辈弄出这个,当然有可能会流传下来,虽然书上说它早在几次战乱中失传了。

    不一会儿,崇礼亲自带着那跳棋来了。他笑着对淑宁说:“我听说两位妹妹想找这个玩儿,就亲自送过来了。这是小时候我在陈良本大人家的家学里附馆时,从他家小公子处得的。那时候觉得好玩,时间长了,就觉得闺阁气太重,便丢到一边去了。这本是陈大人做了给家中夫人们解闷用的东西。”

    居然是陈良本做的!难道是想用这些小游戏吸引妻妾们的注意力,免得她们整天吵来吵去?

    淑宁一边暗中腹诽着那位很种马的穿越男,一边仔细打量着崇礼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四方型的匣子,打开就是木制棋盘,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被分成六格,里头装的是各种颜色的棋子,俱是用木头作成尖帽子状,尖端处雕出一个小球,比用玻璃珠子更容易拿稳。

    看着看着,就有些手痒痒,便邀真珍玩两盘。真珍却说:“我哪儿记得啊?让二哥陪你玩。”崇礼则欣然接受了。

    刚开始淑宁有些生疏,但越玩越熟练,渐渐恢复了昔日的五成功力。

    临走时,她借了纸笔把棋盘的样子临慕下来,打算回家后找工匠做一个,而且崇礼的跳棋只是六个棋子的,她要做十个棋子的那种。

    木制棋盘很快做好了,淑宁叫人到上次那家首饰铺子去买现成的大玻璃珠子当棋子,闲暇时,或是练字做活累了,便跟丫头们下两盘,最多的是跟巧云下。

    巧云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做活不方便,也乐得陪自家小姐玩。倒是春杏,因为仙客来生意太好,人手不足,时不时的便被借过去帮忙,反而成了玩得最少的一个。

    过了半个月,真珍跟着温氏到淑宁家作客,把她拉到一边说:“你整天闷在屋里有什么意思?如今春暖花开,正是出游的好时节。我二娘要带我到从化去赏花呢,你要不要一起去?”

    淑宁奇怪道:“从化?我只听说河南(注:珠江南岸)有许多花田,要赏花怎么不去那里?”

    真珍道:“从化如今正是荔枝花开的时候,出产的各种花蜜也极多。我二娘听几位太太说花蜜能养颜,从化又有温泉,能令人肌肤白皙滑腻,早就想去了。如今只怕正跟你额娘说呢,你快去帮忙劝劝,和我们一起去吧。”

    淑宁挺有兴趣,不知在古代泡温泉是什么样子?虽然早知道从化有温泉,但来广州这几年,还真没去过呢。

    她拉了真珍进上房,果然看到温氏正在邀请佟氏同行,但佟氏不大想去:“我还要照管小儿子呢,若真到从化去,只怕要在那边过夜,家里这一摊子事谁管呢?她姨娘这两日身上不好,也去不了。若淑儿想去,就让她跟你们一起去吧。”

    于是便约定了,淑宁跟温氏和真珍一起去从化。

    真珍在淑宁房内玩了一会儿,又跟来找书的端宁说了几句话,才跟着温氏告辞离开。

    佟氏送走客人,见丈夫回来了,便侍侯他更衣擦脸,又陪着他进了书房。她问道:“你最近心情总是不好,可是那几位大人又为难你了?”张保道:“这也没什么,朱大人再过几个月就要卸任,如今正在为新缺的事忙活呢,顶多不过说两句难听的,难道还能吃了我?”

    佟氏叹了口气,道:“走了一个前任将军,又来一位布政使,如今连几位夫人之间都分了派系。那两位相爷在朝中争锋相对,怎么连咱们女人都不放过?”

    张保摇摇头:“有时我也会想,干脆辞官回家过清静日子去吧,如今我们也有了家底,就算回京,也不用受家里白眼,总好过在这里两头受煎熬。从前做辅官倒没什么,可我自问实在不是当正印官的料。”

    佟氏抚着丈夫的背,勉强笑了笑,换了话题:“端儿这些天跟在你身边学习实务,做得怎么样?”

    张保脸上露出了喜色:“也算难为他了,十六七岁的孩子,跟大人比起来一点都不逊色,有时候比我们想得还周到,还提醒过我几回。有这样的儿子,将来还愁什么呢?”

    佟氏也很高兴:“真的?我就知道这个儿子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只是他一个孩子,是从哪里学会这些经济学问的?竟然还能提点你这个在官场浸淫多年的父亲?”

    张保道:“你别忘了,他跟在阿玛身边到处去,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京中贵胄子弟,有几个是简单的小孩子?他这三年,倒比我在外头做十年官还强呢。”

    佟氏只知道儿子越来越能干,别的事倒没想太多:“我看武丹将军对端儿挺欣赏的,不如托他帮忙,让端儿在这边的军中历练一番,也好让他有个进身之阶,不然等咱们任满回京,他的年纪也大了,倒耽误了。”

    张保沉吟了一会儿,也没有说好或不好。

    ……

    端宁并不知道父母在讨论自己的前途,现在他正在应付妹妹的询问。淑宁认为他刚才过来借书的时机太过巧合,便打趣似的问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端宁手里拿着笔,正在抄录几份课业笔记,闻言但笑不语。

    淑宁急了,催道:“你好歹给我个准信儿,若你有那个意思,我就放心大胆地帮你们,若你没那个意思,就快点跟人家说清楚,可别害了人家好姑娘。”

    端宁又笑了:“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这个哥哥?着急着要把我推给人家?”淑宁又好气又好笑:“难道你有了心上人,就会不再对我好了么?我才不担心呢,到时候还能多个嫂子来疼我,岂不更好?”

    端宁瞥她一眼:“你少嫂子嫂子的乱叫,没的坏了人家闺誉。”他沉吟片刻,道:“真珍很好,开始我只当她是妹妹,也没想别的,但相处久了,就觉得很自在。她不是那等娇怯怯要人时时疼惜的病西施,也不是刁蛮任性爱耍脾气的大小姐,如果能娶到这样的女孩子为妻,还有什么可求的呢?老实说,咱们这样的身份,婚事连亲身父母都未必能做主。有这么一个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又品貌出众的对象,自然比被人摆布着娶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姑娘强。更何况,若是被指了个性子不讨人喜欢的媳妇儿,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淑宁心中一惊:“哥哥,难道有人要逼你娶什么人么?”端宁一愣,笑了:“我也就这么一说,你想到哪里去了?”

    “若没有人逼你,你又怎么会说这种话?”淑宁越想越不对,“当初你突然到广州来,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就算你听说我和阿玛都受了伤,但既然阿玛还能接任知府,可见伤得不重,额娘也写过信报平安了,为什么你要巴巴儿的从千里之外的京城到这里来?哥哥,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端宁有些发怔,然后便笑着伸手要捏妹妹的鼻子:“你这丫头,想太多了吧?我当初要来,除了担心阿玛和你的伤势,也是因为玛法想我过来帮帮父亲,学些经济学问。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真的?”你不会是在粉饰太平吧?

    “真的!”端宁重重地点头。

    他看着妹妹认真的样子,笑了:“方才说的那番话,其实也是有感而发。你知道我在京里时,就常跟着玛法到各府里去,学里的同窗朋友,也常邀我到家里作客,因此京中差不多年纪的闺秀,我起码见过四成。当中俗不可耐的不算,品貌才学还过得去的,不是家世上有些妨碍,便是十有八九能被宫里选上的,即便选不上,也会先许配宗室皇亲,几时会轮到我们这样的中等人家?因此,像真珍这样的,聪明、漂亮、多才多艺、性子合得来、可以免选、家世又好的,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若不是皇上说了让她自己拿主意,恐怕提亲的人早把他家的门槛都踏平了。”

    他重新在桌前坐下,拿起笔道:“不过我如今只是个小小的监生,又无官无职,太委屈她了,所以我要先混出个样子来。”

    淑宁望着他面前的书本,若有所思:“哥哥近来勤奋读书,又跟在阿玛身边学习实务,是为将来作准备么?”

    端宁点头道:“苏先生正在准备明年的科考,阿玛吩咐了不要总是打搅他,所以我索性跟着阿玛,一来可以帮上些忙,二来也可以多学点为官之道。”

    淑宁歪着头,有些不解:“我听额娘说,真珍的二娘曾提过让将军带着你历练一番,以后要在军中出仕会更容易些。可听哥哥方才的口气,似乎不打算那么做?”

    端宁点点头:“求人不如靠己,何况,我其实更喜欢象阿玛那样当个文官,从前玛法一门心思要我从军,如今我不在他身边,当然要按自己心意行事。”

    淑宁看着兄长眉目间坚定的神色,心里有一丝悸动。哥哥已经对自己的未来有了计划,不知她的未来又会如何?

    第92章

    惊闻

    淑宁的从化之旅最终未能成行。从四月初开始,广州城内掀起了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波,就算外头正值春暖花开的好季节,也挡不住人们心中的阵阵寒意。

    刚开始的时候,是武丹查点今年收入的第一季度海关税银,准备封箱押送京城时,发现银子的数量与账上显示的有些不符,便严令海关衙门去核查,海关衙门也再三保证会查清楚。

    当时,人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个笔误,或是小错而已,不料两日后,布政使司下属的一位姓贾的参议道,向武丹指控海关官员私藏税银,中饱私囊,而且隐隐暗示巡抚朱宏祚是幕后黑手。他拿出了几本账本,证明有人对税银做过手脚,又找到两个海关小吏作证,一时间,种种证据都对朱巡抚十分不利。

    朱巡抚为了证明自身的清白,把武丹请到海关衙门,又把布按两司、广州府衙、番禺南海诸县的官员都请来作证,总督亲自带兵维持秩序,朱巡抚跟贾参议当场对质。

    面对种种指控,朱巡抚全数否认,甚至指责他因为与自己有私怨,就假造证据,谋害上官,实在罪大恶极。贾参议手持人证物证,自认为十拿九稳,对朱巡抚的辩白不屑一顾,还说自己已经上书朝廷,请巡抚大人省些力气,安等朝廷的发落。

    布政使这时便好意劝说朱巡抚,若真有什么难处,早点认罪,可以争取宽大处理。朱巡抚却冷笑一声,命人奉上几个账本,声称这才是真正的账本,而贾参议提供的均是假造。

    由于他有贾参议身边的两个幕僚作证,场面当即急转直下。贾参议想要反驳,却不料他原来找来作证的那两个海关小吏临时翻供,声称因为在登录账册时出了差错,被贾参议拿住了把柄,不得不受他胁迫作假证指控巡抚大人,但两人良心不安,现在当着那么多大人的面,他们不愿再说谎,才把真相说出。

    贾参议当时气急,直说他们是在陷害自己。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小吏,老泪纵横,一边喊着“下官愿一死以证清白”,一边撞向堂上的柱子,当场头破血流而亡。

    在场的官员大部分都被吓呆了,总督大人这时便挺身而出,主持大局,判定贾参议假造账簿,谋害上官,命人摘去他的顶戴,押入大牢。而死去的小吏,则被好生安葬,家人获得官府抚恤。随着数道命令的发出,贾参议顷刻间从云端跌落地狱深渊,此前所作种种,都成了笑话。

    武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仿佛在看戏一般,只是在总督命人拿下贾参议时,提醒了一句,在皇上的处置命令下达之前,对待有犯罪嫌疑的官员不能有损朝廷体面。

    张保和在场的其他人都出了一身冷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他们看着贾参议被押在地上,官服都沾满了泥土;他们看着幸存的海关小吏放声大哭,为死去的同僚哀悼;他们看着布政使弃卒保车,笑意融融地恭贺朱巡抚沉冤得雪。但他们也只能看着而已。

    张保回家后,数日不得安睡,常常半夜惊醒。佟氏多番抚慰,但成效不大。苏先生听说后,也丢下课业前来安慰他,但张保也只是苦笑以对。

    京中伯爵府的急信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的。

    老伯爵哈尔齐死了。

    他死得很突然。三月里的某一天他跟几个老朋友去马场的时候,遇上另一拨人,据说里头有几位贵人,两边约了赛马打赌。哈尔齐输了,这不算什么,关键是他从马上摔下来,磕伤了腿。当时不在意,只随便撕块布裹了,还继续跟人去喝酒,醉到第二天才回家,结果晚上高烧不退,伤口都流脓了。

    府里请了大夫来,都说他年纪大了,有些风险。老太太不知是听了谁的调唆,认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便请了萨满法师到丈夫住的院子里做法事驱邪。儿子媳妇再三阻止,她都不听,连最疼爱的婉宁劝说,她也不肯改主意。结果哈尔齐不胜烦扰,伤情加重,拖到第七天晚上就去世了。

    老太太当即就昏死过去,之后一直卧病在床,家中大局都靠长子晋保和长媳那拉氏维持。晋保亲自写信给三弟,让他尽快赶回家中奔丧。

    佟氏看过信,忍不住流了泪,忙叫人去前头衙门把张保请回来。张保神色灰暗,听到噩耗后,脸色更加难看,掩面流泪道:“额娘怎么这么糊涂?!”然后默然不语。

    佟氏一边抹泪一边道:“我已经叫人去找端哥儿了,底下人也在打包行李,咱们尽快赶回京去。”她见张保不说话,以为他是伤心到呆了。

    跟过来的苏先生劝说他们要节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或许这话学生说得过分了,但总是要提醒大人一句。您因父丧丁忧守制,只需百日便能进衙理事,广州离京城千里之遥,来回一趟就要将近三个月时间,如果回来得晚了,就会有人替了您的位子……”他看到张保的神色,便不再说下去,行礼告退了。

    张保默默走进书房,坐在椅子上想着什么。跟进来的佟氏见他这样,就说道:“我去叫人收拾东西吧,带常用的就好,留下周四林王二等人看家,我们只带长福他们几个回京去,如何?”

    张保怔怔地望着妻子,缓缓唤道:“夫人。”

    佟氏一顿:“怎么?”

    “我想趁此机会辞官回京,一来是为阿玛守丧,二来……也好照顾额娘。”

    佟氏勉强笑道:“夫君说什么傻话呢?你当上知府还不到一年,辞什么官?咱们只需依制守够百日,尽了为人子的责任就好,如果阿玛在九泉之下听说你连官都不做了,只怕会是最生气的那个呢。”

    张保摇摇头:“我想得很清楚了,辞官回京,丁忧守制,然后留在府里照顾母亲。这个知府的位子就让别人坐吧。想来当初如果不是圣旨有明言在先,我接任梁大人的官职,也就是一年光景。”

    佟氏见他不象是作伪,便变了脸色:“府里还有几房兄弟,大房嫡长子,四房最得宠,谁不能照顾老太太?就算你一片孝心,她也未必领情。再说,你要辞官回家,只怕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她!”

    她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又缓了缓口气:“我知道你前些日子受了惊,总想着摆脱这些纷争,但谁做官不是这样?咱们从前也见过更过分的不是么?像奉天时的秦同知,就是无辜丢的官。何况你跟贾参议那种无根无基的人根本没法比,再怎么样也不会落到那个地步啊?为什么要辞官呢?”

    张保抚着额头,道:“你不知道当日是个什么情景。贾参议品级比我还高呢,转眼间就被人按在地上,灰头土脸,说收监就收监了,发出的奏折也被截住,找来的证人全都反了口,连他手下用惯的人都在指控他。虽然巡抚大人和总督大人都说会等候朝廷处置,可你知不知道?方才我在衙门里收到的消息,贾参议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佟氏一惊:“难道是……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不敢?这一省的官员,有谁敢违他们的令?武丹将军只理八旗驻军,只要海关银子能全数按时入库,他就不会管那些人斗什么,顶多是在密折中提一提而已。我还能怎么办?保持中立,两边的人都不待见,随便依附一方,另一方就不肯放过我!就算跟巡抚总督两位大人站在一处,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牺牲掉呢?你没看见贾参议一失势,布政使司那边就跟着踩么?”

    张保越说越激动,含着泪对妻子道:“夫人,我害怕啊!这可不是丢官就能完事的。我如今有家有室,夫妻恩爱,子女双全,家产丰厚。我还想平平安安地跟你过一辈子,想看着端儿娶妻生子,看着淑儿嫁人,看着贤儿长大。我不想再被卷入这些官场争斗中去,平白无故地丢了性命!”

    “夫君!”佟氏红着眼抱住他,忍不住也流了泪。

    张保反搂住妻子,道:“我真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斗?大阿哥再能干,难道还能把太子斗下马来?太子是未来的皇上,整个江山都是他的,他争那些银子做什么?我不要再被卷进去了,成日提心吊胆,就算有再多的银子,再有体面,又有什么意思?夫人,咱们回家去吧?”

    佟氏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接受了丈夫的决定。

    淑宁跟端宁此时正站在书房外面,听到父母的谈话,都心里发酸。

    端宁乍一听闻祖父的死讯时,已经哭了一场,现在又忍不住红了眼。

    淑宁对于只见过几面的祖父,并没有很深的感情,但听到父亲的话,却觉得很难过。他一个带点书生意气,才智平平的人,为了争一口气走到今天,已经很辛苦了。他平时虽然不会拒绝收别人的好处,有时也会沾沾自喜,但还是常常会觉得不安,因此便尽自己所能为辖下百姓多做些好事。这一年来,他受到的压力比从前大得多,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终日劳心劳力,憔悴不堪。

    或许,他其实并不适合在官场上生存,既然他不想再被卷入政治斗争,就干脆趁此机会脱身吧。

    书房门打开了,张保与佟氏走了出来。看到两个孩子站在那里,张保便道:“收拾一下,该向谁告别就向谁告别,我们要尽快回京去。”

    端宁上前一步道:“孩儿赞同阿玛的见解,不论朝中还是地方,那两派人越发争得厉害了,咱们早日躲开,省得日后出什么祸事。只是武丹大人那边这半年来为阿玛说过不少好话,需得好好解释一番,免得反而得罪了他。”

    淑宁道:“阿玛自从到奉天协助京旗回屯的事,十多年了,算起来在伯爵府里还住不到一年,若阿玛以此为由,言道要好好为父亲守孝,还要侍候卧病的母亲,当今圣上以孝治国,将军大人断不会责怪阿玛孝顺父母的心意的。”

    张保微微点头,道:“好孩子。”便伸手搂住妻子和一双儿女,又听得贤宁在喊:“我也要抱抱。”却是小刘氏抱了贤宁站在走廊另一头。

    佟氏破涕为笑,走过去抱过小儿子,又拉住要走开的小刘氏,道:“傻妹妹,咱们是一家人,你躲什么?我们要回京去了,你很快就能看到小宝了。”

    小刘氏怔怔望着佟氏,说不出话来。

    ……

    说起来简单,其实真的要走的话,不是一两天就能上路的。

    张保向巡抚提出辞官回京丁忧守制的请求,并没有受到阻拦。在他看来,对方甚至还有些高兴,很快就有风声传说,惠州府的同知会被安排过来暂替他的位置。

    武丹那边觉得十分惋惜,但张保流着泪道:“下官十多年来在外为官,不曾在父母跟前尽孝,以至于连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实在不孝之极。如今老母卧病在床,下官怎么能恋栈权位,而置她老人家于不顾呢?”

    武丹也无话可说,只好反过来安慰他,又嘱咐端宁,即使在孝中,也不能落下功课和武艺。端宁郑重应了。

    温氏听到消息,便带着真珍到了知府后衙,送别佟氏。温氏先是陪着哭了一番,才道:“难得你我这般投缘,日后也别疏远了,虽然你不在这里,但千万要记得多写信来。仙客来那边的生意,自有卞财看着,每季度的分红,我都会亲自收好,让人给你们送去,你不必担心。”

    佟氏道:“那点子钱无所谓,送来送去的,虚耗人力,倒不如让卞掌柜拿去做本钱,日后也可多得些利。至于通信的事,你尽管放心。难得你我这样要好,孩子们也都合得来,只要你不嫌烦,我巴不得三五日就跟你通一回信呢。”

    淑宁与真珍手拉着手,四眼泪汪汪地,都不知该说什么。半日淑宁才道:“我们要走了,你多保重。”

    真珍鼻子一酸,忙拿帕子揉了揉,道:“从化你虽然去不了,但我让人带了几瓶子花蜜回来,都交给你的丫环了。你记得吃,回头写信告诉我有什么想法。”

    淑宁点点头,然后她又说了几句话,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抱住淑宁说:“好妹妹,我舍不得你!”淑宁也忍不住红了眼。

    佟氏与温氏见状,便过来好生抚慰一番,真珍才止住了哭声。佟氏见她脸上泪痕斑斑,头发也有些散乱,便叫丫环打了盆水来,拿过妆匣亲自为她净脸补妆,温氏和淑宁也在旁边帮忙。

    待把头发重新梳好,佟氏拿了一根自己往日常戴的镶玉金簪,帮她把头发绾住,才道:“好孩子,你舍不得我们,我们也舍不得你,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即便今日散了,总有再聚的那天。只要到时候你还记得我们两家的情份,就是个有心人了。”

    真珍脸上有些羞红,应道:“我不会忘记的。”温氏也微微笑着点头。

    这时,丫环进来报说:“太太,荣大奶奶来了。”

    第93章

    离粤

    温氏见有客来,便要起身告辞,佟氏说:“这是我们家刘姨娘的姐姐,她男人是镶黄旗驻军的一个把总,都是自家亲戚,为人最是爽利,你也见见吧。”又让人去请小刘氏。温氏便留了下来。

    大刘氏把小儿子交给素云,便急急上来,见有客在,彼此介绍过行了礼,佟氏便道:“这位温夫人,就是仙客来背后的大东家,多亏了她,刘姨娘才有了个好进项呢。”

    大刘氏会意,便对温氏道谢:“多谢夫人了,我那妹子性子最软,若换了别人,哪有这样大方实诚。”

    温氏笑着摇摇手,道:“不过是凑份子闹着玩罢了,我倒觉得姨奶奶性子和顺,好相处呢。”

    这时小刘氏来了,几个女人略谈了一会儿,温氏便要告辞,但真珍想和淑宁多呆一会儿,她只好自己先走。

    大刘氏见淑宁带了真珍回房,跟前没有外人,便问佟氏道:“忽然听说你们家老爷子没了,怎么会呢?前些年我见过他,身子骨硬朗得很哪。”

    佟氏不好详说,便含含糊糊地道:“骑马时摔伤了,没包扎好,晚上就发起了高热。到底年纪大了,禁不住,熬了几天才去了。”

    大刘氏叹息一番,便对妹妹说:“你们现在回去也好,你心心念念着小宝,如今总算能见到了。”

    小刘氏又红了眼,佟氏忙道:“罢了罢了,迟些日子多的是哭的时候,你们姐妹有什么体己话就趁早说吧,以后要再见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然后又对大刘氏说:“方才那位是将军府的二太太,如今算是帮你引见过了,以后你也时不时地去请个安,若能替你男人求个好差事,日后咱们也有机会在京城再见。”

    大刘氏会意地点点头,便抱过儿子,拉了妹妹回她房里去了。

    真珍在淑宁房里等到差不多吃晚饭的时候,还是没等到端宁回来,因她家里派了人来接,只好十分遗憾地走了。晚饭只有淑宁陪着母亲弟弟还有小刘氏吃。

    吃过饭,佟氏带着女儿到侧院去看苏先生的妻子陈氏,见她也在收拾行李,便道:“你长了那么大,头一回要离家这么远,很舍不得吧?”

    陈氏却柔柔笑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了他,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了,自然是他到哪里,我便走到哪里。”

    佟氏听了喜欢,便拉着她说些闲话,又指点她该怎么收拾行李才既省地方又方便。淑宁在一边听着,也算是上了回课了。

    过了酉时,苏先生才回来,原来是赶着处理未做完的公务去了。佟氏听说张保和端宁也回来了,便与女儿一起告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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