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礼钊面色苍白,沉默不语,但听完转身时,人在烟灰中剧烈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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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殊消失之后,大本营的生意实则更上一层楼——唐老爷子病危几月有余,让李进瞎猫碰着死耗子找到根救命稻草,为了把唐殊接回唐家,他们开出了前所未有的丰厚条件,江叔笑吟吟,满口不舍地把人给放了。
沈礼钊三个月没有再被派出去干活。平房早进了批新人,江叔把村里这些小打小闹的事扔了过去,不允许他离开大本营。
谷仓外有人守着,出门有人监视,沈礼钊一直待在了谷仓,没人叫便没出来过。除了按规矩和吩咐做事,平常几乎见不到影子。
谷仓里的血气一直不散,沈礼钊感觉身上那些伤痕像是未曾愈合,摧枯拉朽般横切在血肉里。
沈礼钊躺在床上,经常在睡梦中觉得左肋一疼,以为是小殊踩上来了,或者是踹他一脚在叫他起床。他醒来,想着要怎么把那人收拾一顿,睁开眼,眼前一片空荡荡。
但所有的东西都还在。这个破得可怜的地方没有多少东西,一年一年、一件一件添置出来的,只要少一个就一定会很突兀。
如果只是突兀的话,那还算小问题。
不再做梦后,沈礼钊开始恢复如初,每天按时按点地起床,在物品不突兀的屋子里生活。看着只有他一个人的谷仓,在想怎么把小殊——小殊也好、唐殊也好——沈礼钊在想怎么把人带出来。
带出来就不是带回来了,而是带他离开。
沈礼钊不做梦偶尔也会想到,小殊跟他说的竟然不是开玩笑,他真的让他赔了个干净,让他一个人留在了谷仓。可也不是小殊让他赔了。是沈礼钊自己的错。
他不应该昏睡不醒,没有听见小殊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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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被唐殊亲手终止于第三个月的那晚。
沈礼钊被枪声惊醒,大本营内不到万不得已从不动枪,他几乎是瞬间起身,刚拿枪出门,五十米开外一把冲锋枪黑乎乎的洞口已经对准了他。
唐殊最后一个从旁边的车上下来,似乎脚步不稳,踉跄了两下。几个月不见,纵使隔得很远,沈礼钊第一时间滞住,心倏然跳得猛烈。
而不等沈礼钊开口,隔壁平房里的人就全被赶了出来。
还是在谷仓前的这片空地,还是在惊恐慌乱的人群里,沈礼钊这回被远处的枪指着,被唐殊那么望了一眼。
“小殊......”
只够做出一个口型。唐殊转了头。
唐殊似乎看了看远处的那人,然后从旁边人的手里也拿过一把冲锋枪,再转头回来时,薄薄的月亮下,那双眼同枪身一般骤闪寒光,下一瞬又隐匿进漆黑夜色。
那一刻安静得失常,风吹草动都冰冷无声。
沈礼钊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响彻云霄的十几声枪响,他朝唐殊力竭声嘶地喊,被人按在一旁吼哑了嗓子。谷仓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照亮半边天际,仿若红日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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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殊记得那晚的满地血污、漫天红光和滚滚浓烟。出发前注射在他血管里的致幻剂将它们通通化成亦幻亦真的景象、熔于他的眼前,破碎而模糊。
他只知道他的任务完成了——唐徵给了他两个选择——亲手杀了沈礼钊,或用更多别人的命来换。他只知道远处架枪对准沈礼钊的人终于离开,急匆匆的身影很快就会回去,唐徵将收到一份勉强合格的答卷。不满意的原因一定源于唐殊没有选择前者。
那晚过后,唐殊原本以为他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沈礼钊。
不见也好。不见,沈礼钊就能活。反正谷仓被烧了,一切都毁于一旦,沈礼钊会住去别的地方,从此提起他就要恨不得杀了他。而活了二十多年突然就叫唐殊了的这个人,确实再没有去幻想、去见沈礼钊的理由了。
可也不知道老天爷到底是眷顾他还是在跟他开玩笑。消息传来,沈礼钊从大本营逃了出来,投奔了唐徵。
唐殊再次见到沈礼钊,心里全是苦笑。他被沈礼钊压在床上逼问为什么。
唐殊把沈礼钊昏睡后的事挑拣着说了出来,一开始满不在乎,紧接着忍不住哭哭啼啼——戒断早期被强行打入致幻剂的成瘾性后,唐殊发觉自己好像有点像人了。他每一次再见沈礼钊都有心潮澎湃。虽然如果说出去,别人都会觉得这人傻逼——那只是滚上床挨完操的必然结果啊。
可人呢,又控制不住得寸进尺。见过了,睡过了,进一步又想要吻,想重新被宠爱,怀念雨后的拥抱和花香。唐殊开始试图说明自己的无奈和无辜,却仍然不愿展露不堪,半遮半掩,由此见识了自己不要脸的程度。沈礼钊听完只是脱身离开,告诉他如果想继续下去,就不要再提以前。
他当时什么表情来着……掩饰,掩饰掉呆滞、尴尬和发抖的身体,合上腿,笑一笑,然后冷脸提起裤子让人滚。
然而半个月后,唐殊从外面行动回来,又没事人一样,纡尊降贵去爬了沈礼钊的床。
不能提的那一晚就像个紧箍咒,一直箍在了唐殊头上。
当晚唯一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叫纪鸣,唐殊几年来几次派人去找过,全都一无所获。
他一直以为是沈礼钊将人藏起来、送走了。而他越发了疯地想把人找到,就越是硬生生忍下来,沉浸到日复一日的自我麻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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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看,唐殊心中冷笑,不得不感慨唐徵这一步棋下得“绝妙”。
瞧着纪鸣努力维持站姿、努力显得不卑不亢的模样,唐殊垂眼沉默一阵,终于开口道:“在大本营几年了?”
“五年多。”
“认识我吗?”
纪鸣回答:“认识的,殊少,张、张哥来之前跟我说了……”
闻言,唐殊饶有趣味地去看张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声音仍然平淡:“他告诉你你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你五年前就该死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除了唐殊,人人情绪各异,却都骤然暗自提气。
忽视沈礼钊投来的目光,唐殊站起身,像是没有计较,继续说:“太巧了,大家都是从大本营出来的,你,我,还有沈哥……只是可惜,你刚进大本营的时候我就走了,不认识我是应该的。”他从烟盒抽出支烟,纪鸣愣住两秒,手忙脚乱地掏出打火机帮忙点火,唐殊问道:“沈哥呢,不会也不认识吧。”
纪鸣紧张得哑巴,唐殊追问:“真的不认识?”
纪鸣这些年待在大本营,一直稀里糊涂过得比其他人舒服太多。当然想不通原因,自己怎么就如此幸运。唐殊眨眼——不过是唐徵的秘密安排万无一失罢了。
他只需要比其他人更天真地活着。
此刻自然抗不住唐殊的无形压迫。
“对不起,对不起,”纪鸣崩溃地道歉,本就发白的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嘴唇颤抖,“我认识的……在大本营多多少少听说过,只有我活了下来,只是真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殊说:“张智告诉你撒谎的后果了吗?”
“殊少……”张智意图开口。
“沈礼钊,你认识他吗?”唐殊转头接着发难,他在看见纪鸣之后突然像是换了个人。
不过他从始至终毫不遮掩领口,昨天沈礼钊做得那么凶,在他脖子上留下的性爱痕迹很多,此刻一览无余。
沈礼钊抬手扯了扯他的衣领,说认识。
认识。
所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认识到哪种程度了,有没有觉得同病相怜、共同合谋过......
唐殊有些无辜地敛眉,表示原因不在自己,不是他无理取闹、性情暴虐:“那就是他撒谎了,该怎么办,你觉得?”
沈礼钊神情复杂,顺着他说:“听你的。”
“听我的,听我的我现在让你开枪崩了他,”唐殊不上套了,目不转睛靠上去,步步紧逼,“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啊,沈礼钊,做不到吗?”
他炉火纯青的演技太真了,真得令人心中一痛,沈礼钊凝视着他,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叫了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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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唐殊的反应看,张智一直担心的事情并不无道理,尤其在得知纪鸣便是当年活下来的那个人时,唐殊就算下一秒要了纪鸣的命,他都会觉得这很正常。
可也如唐徵所说,“送去就行”。唐殊把大家弄得人人自危、心惊胆战之后,竟然莫名其妙地熄火了,只叫他们快滚,默认让纪鸣跟着沈礼钊了。
张智临走前看了一眼沈礼钊。
——只要不是瞎子,唐殊颈侧的红痕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即使知晓唐殊和沈礼钊过往的搭档关系,也不由得感到吃惊,吃惊于唐殊居然肯委身人下。更不要说上一回,在海港城,那明显过度的情况。
张智和纪鸣一走,屋子里空下来,先前可怕的气氛似乎跟着一扫而空。唐殊重新躺回沙发上,剩下的那一大截烟也扔了,他把沈礼钊视如空气,最后干脆闭上了眼。
沈礼钊过去拉他,强迫他坐起来,自上而下地俯视。沉默对视间占据上风的却是唐殊。可能是因为唐殊的眼神实在太过平淡了,让人感到陌生。不过转瞬他便将沈礼钊扯下来,两人滚到沙发上。
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们什么也没说,手上互相拉扯,屈膝上去顶着,不清楚是谁隐含的怒气或者没有吐露的情绪更多,沈礼钊把唐殊按在沙发上撅着,用后入的姿势把他干了一次。
唐殊扭头索吻,这时才用炽热渴求的眼神看过来,性器抵着沙发一颤一颤地射精。
“今天没有奖励吗?”他侧仰着头问,赤裸着下身和沈礼钊贴紧,心里越空后穴绞得越用力。
“没有,”沈礼钊摸了摸他水淋淋的腿间,俯身咬住了那张嘴,唐殊把舌头伸出来,“啧啧”地任由吮吸,“不是奖励。”
身体里的性器抽了出去,唐殊不自觉夹腿,被沈礼钊翻过来圈着,呆呆地掉进亲吻的陷阱。
“那你生什么气,”唐殊喘着气指控,“以为我不知道么,混蛋……”
沈礼钊嵌进他敞开的腿间,手指拨弄着那个湿软的洞口,重新进入了唐殊,沈礼钊挑了个最不重要的问道:“你答应让纪鸣跟着我,问过我了?”
他顶得唐殊上面那张嘴也说不出话来。
结束之后,内射在体内的精液缓缓涌出来,唐殊失神地歪着脑袋,整个人软在沈礼钊怀里,慢慢把气喘匀。
隔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你怎么倒打一耙。”
沈礼钊碰他脖子上的吻痕:“他们都看见了。”
“你不就想让他们看见,想让他们看我怎么被你折磨,”唐殊不着边际地说着,来了劲,却又停顿片刻,问道,“还是你不希望他知道,我和你。”
“谁?”沈礼钊掐了一把他的乳尖,手指夹住往上扯,听唐殊哼哼出声,“听起来你挺愿意给人看的,下次就把纪鸣叫来,当着他的面操你一回。”
唐殊弓起上半身,乳头没一会儿就被蹂躏得挺立红肿,又痛又痒,下身跟着硬了。
可他根本不服软,大声说:“好啊!”
沈礼钊懒懒低头,眼睛睨着他,轻车熟路握住他的那一根套弄起来,时不时搓弄着龟头和冠状沟,在唐殊难耐地要射之前突然停下了,卡着底部问:“再问一遍,还‘好’不‘好’?嗯?”
他把唐殊玩得又哭又笑,浑身潮红,阴茎更是胀着淅淅沥沥吐水。唐殊腿根抽搐着只想往上顶,哀嚎求饶不断。最后剩下哭腔。
“给你提个醒,”沈礼钊让他射了出来,搂着人直起腰,话里意指不明,“知道我会生气,有些事就想都别想,不管你把自己当成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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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22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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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哪些事是想都不能想、想了沈礼钊就会生气的,唐殊一时半会搞不清楚。反正不会是叫人来看他们做爱这件事了。
唐殊嘴硬归嘴硬,放荡归放荡,但那也只表现在沈礼钊面前。就算是在不久前,在曾经很长的那段时间里,唐殊跟沈礼钊维持着荒谬而简单粗暴的床上关系、每次都因为发觉自己太过下贱而爽得发抖,他也不信沈礼钊会为了羞辱他,真的舍得把他那副样子拿给别人去看。
唐殊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这种自信——以前他以为,大概是来自于他们之间似乎所剩不多的旧情和很多的身份压制。
端着这份自信,他一向都很擅长惹沈礼钊生气。也不知道沈礼钊是不是早发现了他的小伎俩,唐殊只要故意气沈礼钊,沈礼钊次次都不令他失望,一生气就能让他知道什么叫疼。疼得他一边得逞地觉得爽,一边还是会隐隐作怕。
因为还有很多时候唐殊并不是故意。他能感觉到沈礼钊是真的恨过他,所以即便沈礼钊在唐家被呼来喝去,违逆不了唐殊的命令,沈礼钊依然不愿意接吻,像是例行公事地和他上床,一边满足唐殊的要求一边发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