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妃与崔槿汐主仆防范得极为严密,她暂时还未能找到确凿的证据。”
安陵容越听越觉得甄嬛和崔槿汐两人胆大包天。
果郡王在郊外给舒太妃守孝,他先前只在承乾宫安插了人,钟粹宫换子之事他绝对无法参与其中。
况且他也不会换掉自己的儿子,即便是断了气儿的。
能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换到宫里来,崔槿汐城府和手段比她所想的还要不简单。
“宝鹊,稳婆不日就要出宫,你派咱们的人盯着。若是她们出现了危险,尽量将人救下来。”
“再派人仔细查一查所有的宗亲,看看是否有近来诞下孩子却因故夭折的。”
果郡王所行之事,让安陵容敏锐地捕捉到了些许端倪。
唯有对皇上心怀不满的皇家之人,才会布局行此险招。
“朱颜楼那里的七白膏如何了?”
“回主子,七白膏在楼里售卖已有些时日。即便使用有所限制,仍受到追捧,尤其是待字闺中的各家小姐,更是不惜耗费千金抢购。”
“贞妃产下龙凤胎乃是大喜事,你......”
“奴婢这就去安排。”
天光大亮,白芷随着报喜的队伍出了宫。
贞妃诞下龙凤胎,皇上龙心大悦,对其娘家也有赏赐。
这回跟着出来的还有在御前伺候的小夏子。
他双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入府没多久,甄家长女贞妃诞下龙凤胎的消息如同春风般,迅速地传遍了整个胡同。
稍后上门恭贺之人络绎不绝,甄远道在正屋待客。
白芷则跟着甄夫人到了后院,她深知自己不能在宫外逗留太久,于是便将主子吩咐的事情一一转告给甄夫人。
“夫人,皇上对娘娘疼爱有加,特意派了有经验的嬷嬷前来照顾,您大可放心。”
甄夫人深知长女的性子,她笑着应下。
在询问了几句长女和外孙们的情况后,她将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衫拿了出来。
“白芷姑娘,贞妃娘娘生产太过突然,这衣裳也没来得及多做几件,还请你先带回去......”
甄夫人一脸笑意地将白芷送到门口,回来却见到疼爱的小女儿正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母亲,长姐是不是知道了?”
第599章
甄玉娆的心思甄夫人定定的凝神着小女儿,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直达她的内心。
“你长姐她知道了什么?”
“玉娆,你心底究竟藏着什么盘算?”
“甄家如今是戴罪之身,母亲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都必须谨言慎行。”
“母亲,您偏心!”
甄玉娆激动地扯开衣领,指着颈脖上那道淡淡的粉色疤痕。
“为何同样是甄家的女儿,长姐能够入宫侍奉皇上,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而我却要跟随家里流放至那偏远的宁古塔,甚至差点遭受凌辱?”
她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而下。
“母亲,您瞧瞧。这颈脖上恶人留下的血痂早已脱落,但伤痕依然存在。”
“女儿每每从镜子里看到粉色的疤痕,都会想起那双恶心的大掌在我颈脖间游走......”
甄玉娆固执的抬起头。
“母亲,我只是想要找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做依靠,难道这也有错吗?”
甄夫人心疼的将女儿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部安抚。
“玉娆,母亲知道你的苦,你长姐也深知你的不易。她承诺过,会从宗室中为你挑选一位人品出众的夫母亲不否认皇上是天底下最有权有势之人,但他绝非良配。”
“别看你长姐如今表面风光,但她也是从苦水里泡出来的。上回入宫,母亲瞧见她手上生了冻疮。”
“咱们前脚被皇上流放宁古塔,你长姐后脚就被皇上赶出了宫。”
“母亲未曾细问过,怕揭你长姐的伤疤。”
“但你仔细的想一想,一个能将刚生产完的妃子赶出宫的皇帝,又怎能称得上是良人呢?”
“最重要的一点是皇上他比你父亲都要年长,母亲实在不忍心让你去承受那份苦楚。”
甄夫人见小女儿在认真听,又苦口婆心的劝道。
“玉娆,母亲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寻觅良人,真心才是最重要的。”
“你长姐和母亲,这辈子或许也就这样了”
“但我们都盼着你能过得好。”
“你长姐已查明对你动手之人的来路,她那么疼爱你,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母亲......”
甄玉娆抱着甄夫人放声大哭。
“女儿每晚闭上眼,就会梦到在宁古塔的曾经。父亲瘸了腿,女儿年幼又帮不上忙,您顶着风雪出门为人看诊。”
“您说长姐生了冻疮,可咱们一家谁又能幸免!”
“母亲,女儿只是不想让您和父亲再受苦。”
甄夫人听到女儿哽咽的话,也想起了那段她不想回忆的苦日子。
“玉娆,母亲的好女儿啊。”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得青筋暴起,甄玉娆感受着流入颈脖间的泪水。
她眼珠子一转,一脸乖巧地抬头。
“母亲,玉娆目睹了家中的变故,又历尽千辛万苦远上宁古塔,后来在回来的路上又遭遇了那样的事。这才一时想左了,女儿知道错了,还请母亲不要将今日发生之事告知长姐。”
“长姐早产生下孩子已是遭了大罪,玉娆不想让她再为我担忧。”
甄夫人激动地摸着女儿的脑袋。
“玉娆终于长大了,母亲今日什么都没听到。母亲一直都盼着你们姐妹俩都好好的。”
“你放心,母亲稍后就给宫里去信,给我们家玉娆找个合心意的夫君。”
甄玉娆羞涩地低下头。
“母亲,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她轻轻跺了跺脚,害羞地跑出了门外。
然而跑出十几米后,她的脸色突然一变。
母亲显然有意让她尽快嫁人,这该如何是好?
自从甄家被发放宁古塔,家中的大小事情均由母亲做主,自己根本不能忤逆她的意思。
除非......除非父亲愿意帮她。
但甄玉娆从记事起就知道长姐是父亲一手带出来的,他肯定也会像母亲一样,想方设法的打消自己的想法。
甄玉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琢磨着入宫的法子。
端着茶水进来的小丫鬟见小姐面色不佳,还以为又是旁家的小姐又来下帖子,惹得她不痛快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劝道。
“小姐,您别搭理那些眼皮子浅的人。奴婢听买菜的周婶儿说,京城的大小戏园子都在唱什么大小周后和一个皇帝老儿的故事,好些人去听戏呢。”
“奴婢已打听好最近的戏园子在哪里,等夫人允您出门,奴婢就领着您过去。”
“柳儿,什么大小周后?你仔细给我说说。”
甄玉尧被同姓的两位皇后所吸引,非要柳儿给她讲个明白。
约莫两刻钟后,甄玉娆从周婶儿听到了她所感兴趣的故事。
难怪母亲一开口就要按下她的心思,原来是该死的戏园子惹的祸。
大过年的怎么偏偏唱起了李后主与大小周后的风流韵事!
甄玉娆回到院子里后,怎么也坐不住。
“柳儿,你去瞧瞧父亲可还是在前院待客?”
“是,奴婢这就过去。”
夜幕降临,在前院忙了一整个白天的甄远道才回到书房。
他正想唤人送壶茶来解解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有何事?”
甄玉娆软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父亲,女儿见您一直在前院待客,尤为辛苦,特炖了梨汤来给您润润嗓子。”
甄远道心中一暖,连忙将人请进来。
烛火摇曳下,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缓缓走来。
“父亲,这是女儿亲手炖的梨汤,您快尝一尝。”
甄远道被一声“父亲”唤醒,他整个人瞬间柔和了几分。
“好,有劳玉娆了。”
他接过白瓷碗,舀了一勺淡黄色的汁水送入口中。
一股淡淡的糊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但他还是强忍着喝下了第二勺。
“玉娆,你来寻为父,可有什么事情?”
甄玉娆微微行了一礼。
“父亲,女儿上次探亲时听到母亲算了长姐的生产月份。长姐今日提前生产,此事处处透着古怪。”
“女儿心疼长姐在宫中遭罪,父亲您能不能写一封家书问问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女儿现在虽然帮不上长姐什么忙,但将来出嫁后或许能有所作为。”
甄远道深深地看了眼睛闪躲的小女儿一眼,他轻笑出声。
“父亲知道你与长姐感情深厚,这就给她写一封家书。”
“玉娆,快来笔墨伺候。”
“是,女儿这就来。”
甄玉娆欣喜地小跑到桌案边。
亲眼看着父亲将写好的家书交到管家手中,她才放心的从书房出去。
守在外头的柳儿一见小姐出来,连忙迎上去。
“小姐,奴婢听陈嬷嬷说,她帮夫人将贺礼收归库房时,发现有户人家送来了朱颜楼的七白膏。”
“奴婢听周婶子说过,朱颜楼新出的七白膏能让人的肌肤白嫩胜雪呢......”
第600章
尚书房打架正月二十,皇上一大早祭拜祖宗,并在大典上重新“开笔”和“开玺”。
安陵容和敬贵妃二人不舍的牵着各自的孩子往尚书房走。
弘曕是搬到阿哥所后,直接去的尚书房。
这回弘暇也要去尚书房,敬贵妃提前几天就来拜访安陵容,央求她一起送孩子过去。
弘曜因着能见到哥哥,脸上一直挂着笑。
反观弘暇乖乖的任由敬贵妃牵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安陵容还是从他时不时偷看敬贵妃的明显动作中,察觉了他对额娘的不舍。
还好敬贵妃是个明事理的,郑重地将弘暇托付给弘曜,目送着手牵手的两个孩子进入尚书房。
“皇贵妃娘娘,不怕您笑话,弘暇自从来到臣妾身边,再也没有离开过。”
敬贵妃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一想到他往后要住在阿哥所,臣妾这心里就空落落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十多年后他再出宫开府,那岂不是要了臣妾的命!”
安陵容轻轻的拍了拍敬贵妃的肩膀,小声的安慰道。
“本宫近来偏好史书,汉史中记载很多有趣之事。”
“敬贵妃,你闲暇时不妨也翻阅史书,或许能解你心中之忧。”
皇室中并未有阿哥出宫开府,接额娘回府养老的先例。
但七阿哥他脑子不大好使,无需将敬贵妃压在宫中为质。
安陵容现在将饵抛出去,就看她如何选择了。
不过她相信敬贵妃是个聪明人。
安陵容回到宫中还未歇到一个时辰,小顺子便慌慌张张地闯进来禀报。
“娘娘,大事不好了!阿哥们和宗亲子弟在尚书房打架,老翰林气得胡子直颤,正领着一群人往养心殿去呢!”
安陵容终于知道为何一大早起来右眼皮跳个不停了。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小顺子,你可知晓他们打架的缘由?”
小顺子喘着粗气回答。
“回娘娘,主子说早膳没吃饱,让奴才到膳房领点心,奴才拎着食盒进门,就......”
安陵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是弘曜让你来搬救兵的吧?”
“是,娘娘圣明。”
小顺子顿了一下,又老实交代。
“娘娘,奴才踏入后宫时,还瞧见七阿哥跟前伺候的小平子卯足了劲儿地往咸福宫跑。”
“怎么?七阿哥也参与了打架?”
安陵容惊吓不已,这孩子连安乐扯他辫子都能笑呵呵的。
他怎么会同人打架?
安陵容正想着她是不是听错了时,就看到了风风火火往这边赶的敬贵妃。
两人面面相觑,没多说一句废话,抬脚就往养心殿赶去。
安陵容与敬贵妃匆匆步入殿内,就见里头气氛凝重。
皇上端坐于龙椅上,皱眉盯着下方一群跪着的衣衫凌乱的阿哥和宗亲子弟。
而上了年纪的老翰林正扶着柱子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