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妃坦然回答。
“回皇上，臣妾与淑贵妃才进门，您就来了。”
反正她听话得很，没对何浣碧出手。
安陵容也在一旁接话。
“皇上，臣妾只听闻何贵人在御花园出了意外，幸得敬妃相救。不若将她身边伺候的人召来问话？”
皇上点了点头，才领了一位太医进来的苏培盛就将福宝请到了正殿。
“启禀皇上，主子今日说屋里闷的很，想要......奴婢将主子扶起来后，她说肚子疼的很。敬妃娘娘下令，让尽快送主子回宫。”
说白了就一句话，何贵人耐不住寂寞非要到御花园闲逛。
脚下打滑没踩稳，还连累了敬妃。
皇上听罢，就给浣碧打上了“不安分”的标签。
他挥手让人下去，又看向给敬妃把脉的太医。
“敬妃可有什么大碍？”
“回皇上，敬妃娘娘的脚踝扭伤，又从御花园走到了延禧宫，导致伤势加重。微臣这就给开调理的药方子，再配上贴的药膏子，一旬之内能好转。只是在此期间，娘娘尽量不要走动。”
皇上闻言，对着苏培盛吩咐。
“差人送敬妃回咸福宫养着。”
转头又对着敬妃说，“朕知道你心疼弘暇，想带着他取景作画。但这外头天寒地冻的，若是再碰上个不知轻重的，兴许就不是扭了脚这么简单。”
“臣妾多谢皇上关怀。当时臣妾脑子里唯一想到的是何贵人身怀龙胎，臣妾不能让您的孩子出事。”
敬妃一脸担忧地看向产房所在之地。
“弘暇曾同臣妾说过，他就只有八阿哥这一个弟弟，盼着能有更多的弟弟陪他玩耍。”
“臣妾斗胆请求在此候着何贵人生产。”
敬妃将七阿哥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她将孩子带到千秋亭，怎会不派人检查四周。
含珠悄悄说另一边的台阶上有冰珠子，就引起了她的警觉。
本来敬妃看在浣碧大着肚子的份儿上，心软提醒了一句。
可谁让何贵人不听劝，非要给她一个救人的机会。
“随你吧。”
皇上没有再劝说。
甄嬛听了浣碧出事的经过，一句话都没有说。
明明曾经被人暗算失去了一个孩子，再次有孕还不长记性。
她面色不佳，全靠脂粉撑着。
甄嬛也怕一开口被华贵妃盯上，非要让太医给她请脉。
浣碧有孕之初，几乎将后宫之人得罪了个遍。
自然没人替她说话。
祺贵人有心想讽刺几句，但她心虚，不敢在皇上面前冒头。
过了片刻，柳仁厚一脸严肃的来报。
“皇上，何贵人动了胎气，已经发动了。”
“只是龙胎过大，恐怕会难产。”
“微臣斗胆请问，紧要关头保大还是保小？”
这话一落，正殿里一片安静。
不管保大还是保小，都不能从皇上的嘴里说出来。
安陵容抬头看向皇上的眼睛，两人沉默的对视了一眼。
她正要开口说话，祺贵人心急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启禀皇上，日夜祈福，只为皇家子嗣兴旺。何贵人明知临产在即，仍不顾安危外出，实乃对皇家血脉轻视。”
“嫔妾斗胆请求皇上替尚未出生的阿哥多考虑。”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艰难地开口。
“祺贵人言之有理，朕不能愧对先祖。”
“柳仁厚，尽量保住何贵人。”
“微臣遵命。”
甄嬛望着皇上冷峻的面容，心中一片冰凉。
皇上他对伺候过自己的女人可真狠心！
第567章
浣碧难产（二）正殿内的氛围沉闷得令人窒息，皇上仅坐了片刻，便觉如坐针毡。
“淑贵妃，朕还有要事处理，这里就交给你了。”
安陵容柔声应承。
“皇上，国事为重。若有任何进展，臣妾定当第一时间遣人禀报。”
皇上走后，殿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但除了祺贵人外，其它人的脸色多少有些凝重。
耳畔不停的传来痛呼声，谁都没办法无动于衷。
尤其是下个月就要生产的沈眉庄和白采薇，两人的脸色比纸还要白。
安陵容不能让二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于是她温和发话。
“惠嫔、贞嫔和嬉答应的肚子都大了起来，此等场面恐会惊扰了你们，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沈眉庄和白采薇两人感激的起身行礼。
“多谢淑贵妃娘娘体恤。”
而甄嬛特意晚了一步出声，“淑贵妃娘娘，浣碧自幼伴臣妾左右，臣妾想在这里守着她生产，以尽多年来的情谊。”
安陵容眉心微蹙，甄嬛起身都要靠崔槿汐搀扶着。
就她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别浣碧没事，她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
皇上一入后宫，第二个去见的就是甄嬛。
若是她腹中的孩子不慎没了，那自己少不了要吃挂落。
安陵容在这当口可不想被身子孱弱的甄嬛连累。
“贞嫔，本宫瞧着你比上回请安之时清瘦了许多，可是身子不适？”
无聊的华贵妃眼睛一亮，“贞嫔，正好有太医在这里，要不召人来给你瞧瞧？”
“多谢两位贵妃娘娘好意，臣妾并无大碍。”
甄嬛一脸平静地拒绝。
扶着她的崔槿汐暗中轻轻戳了戳主子，提醒她没必要因着一个背主的奴婢铤而走险。
祺贵人乐得甄嬛在这里守着，心里还盼着她最好能被浣碧的惨状吓得早产。
正当祺贵人欲开口称赞甄嬛的仁善，一直缩在角落里的淳嫔一脸关切地看向甄嬛。
“贞姐姐，先前祺贵人可是说过皇嗣为重，皇上也深以为然。”
“若是贞姐姐坚持要在这里守着何贵人生产，那待太医确认你和龙胎无恙后，想必两位贵妃娘娘也会通融的。”
柔贵人也随声附和。
“贞嫔娘娘，淳姐姐说的是。何贵人才出了岔子，您万万可不能再出什么闪失。”
沈眉庄接收到甄嬛求助的眼神，她思索了几个呼吸，温言相劝。
“嬛儿，皇嗣为重。你留个人在延禧宫守着，若是有什么变故，让人及时去通知你便是。”
“若你实在不放心，可先歇在永和宫。”
“多谢眉姐姐好意，钟粹宫近在咫尺，我且先回宫等候消息。”
甄嬛借坡下驴，一回到钟粹宫，就派了白芷前来等候消息。
安陵容听到东配殿的痛呼声还在继续，心中越发不安，遂召来福宝询问。
“可有给何贵人准备补充体力的膳食？”
福宝战战兢兢地回禀。
“贵妃娘娘，小厨房里一直备着鸡汤，奴婢端了一碗进去。但主子说疼得厉害，没有胃口。”
柳太医回话时，她正好从殿外经过，停下来偷听了一耳朵。
受惊的主子难产，皇上已在主子和皇嗣之间作出了选择。
福宝深知为人奴婢，无法更改皇上的决定。
可她在浣碧身边侍候了多年，更盼着主子能活下去。
安陵容不知道浣碧在这个关键时刻是怎么想的，她只能尽力而为，做好分内之事。
“你让小厨房做些何贵人平时爱吃的吧。”
福宝怔楞一下，才低声回话。
“贵妃娘娘，我家主子喜好牛乳燕窝。但膳房那里晨间才有牛乳，奴婢......”
后宫有孕的妃嫔都有牛乳的份例。
福宝的话虽未说完，但也能从中听出何贵人今日的牛乳分量已用完了。
安陵容心思一转，便给福宝出了个主意。
“本宫记得贞嫔也喜好牛乳燕窝，你派人去问一问，她那里可还有剩下的牛乳？”
其实在场膝下有孩子的也分到了牛乳，但浣碧肯定对甄嬛的东西更放心。
“多谢贵妃娘娘提点，奴婢这就派人去。”
福宝不傻，她直接找上了白芷。
夜幕降临，殿外灯笼高挂，产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在安陵容的再三劝说下，敬妃才带着人离去。
此时东配殿的产房内，顶着湿漉漉头发的浣碧紧紧的抓住了福宝的手，厉声追问。
“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同那短命的恪贵人一样难产了？”
福宝忍着手上传来的剧痛，轻声安慰。
“主子，您别多想。您有皇上庇佑，定能平安诞下阿哥。”
在一旁帮忙的嬷嬷也跟着宽慰。
“何贵人，您腹中孩子差不多快足月了，提前几日生产实属正常。”
“您这是头一回生孩子，难免会辛苦一些。”
七阿哥就是因着恪贵人力竭，才导致在腹中憋坏了脑子。
嬷嬷一想到那些老姐妹的下场，脸色不禁一变。
皇上已下了令，务必保住龙胎。
她没有旁的选择，只好违心保证。
“何贵人，只要您听老奴们的，就一定能生下小阿哥。”
浣碧被越来越频繁的阵痛折磨得几近崩溃，根本听不清嬷嬷在说些什么。
产房里的人接连对她保证，浣碧这才听从嬷嬷们的建议，多用些补品来蓄积体力。
第568章
陪我说说话福宝眼见主子终于勉强用下了两小碗牛乳燕窝，激动的泪水悄然滑落。
“主子，小厨房里还煨着热腾腾的鸡汤，您可愿再进些？”
浣碧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直愣愣地看向空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
“福宝，我想尝尝鸡汤面的味道。细长的面条放入烧滚了水的锅中，起锅前撒上一把细嫩的白菘丝，煮熟捞入碗中，再浇上金黄色的鸡汤......”
浣碧的话语里充满了怀念与渴望。
鸡汤面是她娘做给爹吃的，她在烧火时看到过。
娘说鸡汤面是家里最精贵的东西，要留给爹爹吃。
小小的浣碧看着甄远道吃了一回又一回，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娘亲手做的鸡汤面是个什么滋味儿。
方才猛然想到了，就想尝一口。
福宝激动的连连点。
“主子，您等着，奴婢这就吩咐小厨房去做鸡汤面。”
在她走后，几位嬷嬷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其中最为年长的那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产房。
她疾步走到旁边的房间里，“柳太医，老奴瞧着何贵人神色涣散，好似快撑不下去了，您看......”
柳仁厚眼中闪过一道幽暗的冷光，“皇上口谕明确，保小不保大。我早就抓好了药包。你让人尽快熬出来，趁热给何贵人灌下去吧。”
嬷嬷颤抖地接过药包，低着头出了房间。
产房里暂时没了动静，安陵容领着剩下的人在正殿里候着。
宝鸽凑到她耳边将嬷嬷正在熬药之事上报，安陵容缓缓地点了点头。
“本宫知道了。”
舒太妃母子的手段太过狠辣，以秘药令女子有孕，胎儿同孕者抢夺养分。
衰弱的母体大补之后，大半滋补之物又被腹中的孩子抢走。
到最后，胎大母弱，孕者只剩下死路一条。
鸡汤面很快被送入产房，浣碧在福宝的服侍下，勉强用了小半碗。
发丝黏腻地贴在脸颊上，与泪水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狼狈。
“福宝，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吃到了鸡汤面。”
“嬷嬷，我感觉力气又回来了一些，有劳诸位再辛苦些。”
浣碧虽声音虚弱，但眼中泛起了亮光。
年长嬷嬷将温热的药碗端到她面前，轻声劝慰。
“何贵人放心，老奴一定尽全力。”
“这是柳太医开的补药，您喝了便有力气生下阿哥，也能少遭罪。”
“好，本贵人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