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二王子三王子世子 本章:第33章

    孜特克有些恍惚,徐羡骋说话的语气,就像几年前一般,撒娇中带着些许的嗔念,只是声音多了些沙哑,成熟上不少。

    徐羡骋见他沉默不语,靠近他道,“叔叔,你的背后够不着的,若是要擦澡,我来帮你吧。”

    孜特克躲开徐羡骋的手,“……不用。”

    徐羡骋假笑道,“叔叔这么怕我?我会吃了叔叔不成?”

    “徐羡骋,你不要这么对我说话,”孜特克道,“我心里不舒服。”

    徐羡骋的脸上僵了僵,他矮下身,坐在孜特克屈起的膝边,“……我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叔叔不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他说得委屈,“叔叔连羌话都不和我说了,说汉话的时候,怪生分的。”

    孜特克先是往后挪了一挪,但又觉得这样好像是怕了徐羡骋似的,只得硬着头皮给自己套上外衣。

    徐羡骋望向孜特克的脚踝,那儿伤得厉害,他想去摸,又怕孜特克踹他,“叔叔……上个药吧,不要和我置气了。”说着伸手去开自己的药罐子,就要去摸孜特克的脚。

    孜特克对徐羡骋这种撒娇又轻薄的态度撩得想发火——才来第一天就缠上了,可见说话都是放屁。

    孜特克刚准备推开徐羡骋的时候,就见帐篷外闪进来一个人,见到他们两个,顿了一下。

    徐羡骋回过头去,面露寒芒,他明明吩咐过不让人进来的。

    那人似乎喝了些酒,身上带着酒味,迷迷瞪瞪地望着他们,“把我帐篷挪走了,就给了别人睡么?”

    “阿鹿孤,”徐羡骋压抑着怒火对这人道,“自己帐篷不睡,跑这儿来做什么?”

    那名叫阿鹿孤的家伙,作兀人士兵打扮,嗓音还带着股孩气,应当不超过十八九岁,黑灯瞎火的,孜特克也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后头零零散散地跟进来几个人,慌张道,“徐大人,阿鹿孤酒后奔马直入,属下几个没拦住……”

    徐羡骋起身,挡在孜特克前边,“滚出去。”

    阿鹿孤愣了一会儿,“怎么,我就来瞧瞧,都不让么……我就想住我原来的地儿,西边风大,冷死我了……”

    徐羡骋也懒得和小孩子计较,对其他人道,“把他带回他哥那边。”

    阿鹿孤嘟嘟囔囔地走了。

    有这么一插曲,孜特克也有些茫然,他望了望徐羡骋,似乎是在询问。

    “他是归降的卡瓦尔部的兀人,这儿从前是他的帐篷。”徐羡骋简洁道,“就是从前西北边境老和蚩人打仗的那个卡瓦尔部。”他觉得没意思,大晚上和孜特克讨论一个兀人部落,啧了一声,“叔叔,咱们别提他了,我给叔叔看看脚罢。”

    孜特克还在回想卡瓦尔部,就见徐羡骋握住他的脚,登时急了,“徐羡骋——”

    “叔叔是大姑娘么?还怕我摸了你的脚?”

    孜特克本来也觉得摸男人脚没什么,换成徐羡骋他就浑身别扭,他也觉得和对方为了这个事情闹个半宿也没意思,便由着徐羡骋清洗了伤口,又上了药,因为太疼,闷闷地也不说话了。

    徐羡骋本来可以亲近孜特克,心里惊涛骇浪的,见着伤口,内心绮念没剩下什么了,“叔叔,你疼不疼?”

    孜特克阖着眼,也不怎么理徐羡骋,他缩回脚,“我睡了,你走吧。”

    徐羡骋的眼睛微微红了,有些委屈,孜特克撇过眼——他深吸一口气,一切都让他胸闷气短,为什么徐羡骋总能这样若无其事地缠着他,好似什么都没有变过?一遍又一遍,他还要这样多久?已经三年了,为什么不能将这些都放下?孜特克觉得自己很可怜,徐羡骋更可怜。

    徐羡骋好似用刀将二人之间那些嫌隙剔除了似的,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但留下来的淋漓血肉都提醒着孜特克,徐羡骋其实什么都记得,只是装作记不住罢了。他们大可以和睦相处,可孜特克做不到,也忘不掉,至少暂时是这样的。这三年里,有时候他会想起徐羡骋小时候的事情,还能够勉强一笑,而现在,他们又聚在一起,那些他和徐羡骋相互憎恨和伤害的日子就会不断地闪现,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心,硬生生地一块又一块地刮。

    孜特克不想和徐羡骋再走到那一步,他宁可自己从没有和徐羡骋好上过。那样他们的相处定是比现在要轻松许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追着强迫,一个被吓破了胆,没一个人心里舒坦。

    “——徐羡骋,”他低声道,“你口口声声说的,今天早上的话,你忘记了么?为什么要一遍遍地来我这儿胡搅蛮缠?你说的话有一句真的么?”

    徐羡骋眼睛红了,“叔叔什么意思?我天天想叔叔,在外头守着好久,闻着叔叔的味道心里都舒坦,可是叔叔怎么一直——”

    “——因为我忘不掉,”孜特克道,他觉得喉头发紧,心里难受极了,“我可以和你好好说话,好好相处,但我真的忘不掉,你总是这样……我不想和你再这样下去了。”

    徐羡骋看起来伤心极了。

    孜特克担心徐羡骋又哭了,徐羡骋小时候这表情没一会儿就抽抽上了,结果对方垂下眼,长睫翕动,好半天低声道,“叔叔,对不住……”他继续道,“我也没想多,我就想对叔叔好,可叔叔连碰都不让我碰,在叔叔心里,我是豺狼虎豹么……”

    孜特克看他这样,心里其实已经忍不住后悔,他嘴笨,若是可以的话很想和徐羡骋掰扯一番,他并不是不想和徐羡骋扯上关系,早上徐羡骋和他说开了,他心里饶是万分难受,也软和下许多。虽说心结还在,解开尚需时日,他也不怎么想跑了,跑了又会被找回,一次又一次的,他觉得没意思。孜特克想,还是会关心爱护徐羡骋,但不会给那种徐羡骋想要的喜欢。

    但孜特克嘴笨,只能说,“你不要老这么黏糊,你说的如果能做到,就不要这样……”

    徐羡骋更伤心了,“叔叔,我们没好上的时候,我半夜都趴你怀里睡的,现在就是给上个药,都不让碰的,凭什么呀?”

    孜特克哑然,“不行,”他认真道,“徐羡骋,你现在也大了,想事做事都比从前要成熟,我们从前好过,结果也不好,何必再来一次呢。”孜特克想,他只想往前走,不要走回头路了,一条死路南墙,何必反反复复去撞呢,头破血流,精疲力尽,有甚么意思。

    徐羡骋眼眶红了,眼睛里热泪盈盈的就是没掉——孜特克发现徐羡骋小时候爱哭,现在倒是不怎么哭,就是那个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看起来特别委屈。

    “叔叔,是因为怕我们好上后又闹开了,是么?”

    “差不多。”孜特克说不清心里的想法,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想再撕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了,太难看了,太难堪了。

    徐羡骋心头略微放下心来,惨淡一笑道,“都三年了,人都是会变的,叔叔不相信么?”

    孜特克摇头,黯然道,“……不要了,我不要了。”他不敢要,也要不起。

    徐羡骋深吸了一口气,“叔叔连试一试都不肯么?从前是因为……很多原因……我改好了,况且当时叔叔也有错……叔叔连前进一步都不给我么?”

    “你回去吧。”孜特克道,“若你今天的话还算数。”

    徐羡骋的表情动了动,显现出几分狰狞,好半天他才从牙缝里慢慢道,凉气弥漫,“好,叔叔,我不逼你,但叔叔不能总这么吊着我。”

    孜特克想问吊着是什么意思,他总觉得徐羡骋没收下那颗心,只是暂时按耐住了,但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算了。

    徐羡骋缓慢起身,“明天,叔叔早起点,从前军队里的人要来见叔叔。”说罢,便离开了,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孜特克一眼。

    孜特克被看得心头发毛,他坐在原地,好半天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日,他起了床,有人来带他去军营里,转了一圈。徐羡骋没来,估摸着是事情多,还在处理新攻下的城内事务。

    孜特克见了许多从前与他共事的军官,有些人和从前并无二致,有人已经高升,见着他的时候,有人热情地和他叙旧攀谈,有人望见了孜特克耳后的奴字,颇为惊讶,有人明显小道消息灵通,知道那么些徐羡骋和他的破事,看孜特克的眼神分外不对劲。

    孜特克一路上话很少,他知道徐羡骋想把一切都安排得像从前一样,对此,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曾经在军营的那段时间,对孜特克来说,确实是一段珍贵的回忆,若是掺杂到现在,则有一股加了糖的馊药水儿味儿,再多的蜜糖也盖不过那味道,怪异极了。

    他走在路上,听见后头有人远远地喊,“那边的,你停下——”

    孜特克没停脚,那后头的声音由远及近,并且越来越大声。

    孜特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可能是在喊自己,他转过身,望向后头的人。

    那人一身兀人打扮,朝着孜特克跑来,气喘吁吁的,“你——是不是昨天那个?”

    孜特克想起来了,这是昨天那个叫阿鹿孤的。

    阿鹿孤是个高个子,结着兀人的发辫,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虽然眼睛小了点儿,但五官总体称得上是英俊,有种少年英气。

    “你是谁呀?”那阿鹿孤开口道,“怎么昨天和徐羡……那姓徐的呆在一个帐里?”他想了想,低低补充道,“那还是我从前的帐篷地儿。”

    孜特克没说话,他一不认识阿鹿孤,二在别人面前提起徐羡骋总有些尴尬。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么?”阿鹿孤看他不答话想走,急道,“怎么要走?你倒是答话呀,刚刚还瞅见你和他们说话呢。”

    孜特克回头看他一眼,阿鹿孤后头闪出一个人,张嘴便喊孜特克的名字,孜特克定睛一看,是陈届。

    “孜兄,早上出来散步呢?”陈届嘿了一声,昨天他本打算来见孜特克,愣是被绊住了,白天的时候没来成,晚上见徐羡骋进了帐篷,也不想去帐篷里,免得见了什么长针眼的东西。

    孜特克对陈届一直十分感激,哪怕徐羡骋和他闹翻之后,他也是对着陈届有一种好感,“陈先生,好久不见了。”

    “来,阿鹿孤,”陈届道,“这个是孜特克,孜兄,他是徐大人曾经的……”陈届艰难地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尴尬道,“哎,也不是,就是以前认识。”

    孜特克阖上眼,是呀,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算。

    陈届浑然不觉,拉着孜特克热热闹闹地说了一会儿话。

    孜特克才知道阿鹿孤的来历。

    阿鹿孤是来自拉古里草原卡瓦尔部,母亲是卡瓦尔部的首领,卡瓦尔部是一年前归顺了徐羡骋的兀人部落。拉古里草原位于西北边境,蚩人贪图拉古里水草丰美,老定西侯在时,卡瓦尔部就经常因为草场水源与蚩人起冲突,隔三岔五就要来官府报告蚩人越过国境过冬,时常激战一番,提着蚩人的头颅来领赏。

    额尔齐玛和蚩人勾结的时候,各个部落反应最大的便是卡瓦尔部,从前乞宥弥归降被杀,使得许多兀人不敢归顺。一年前,卡瓦尔部也是踌躇了很久,在众多许诺诱惑下,才决心归顺的。

    当然这一切的利益衡量和眼前的阿鹿孤没什么关系,他是个男的,没继承权,上面好几个哥哥,年纪也不大,没什么军功,在军中也说不上什么话。就是仗着年纪小,是几个哥哥带大的,经常耍混。

    阿鹿孤本来想拉着孜特克掰扯一番他和徐羡骋什么关系,被陈届说了几句话绕晕了,被拿几句话打发走了。

    陈届拉着孜特克聊了一会儿,陈届很有眼色,聊了几句就发现孜特克还没和徐羡骋和好,便扯开了话题。

    “这几年你过得辛苦吧,”陈届道,“徐羡骋找你的时候,听说你吃过的苦,难受得要命,他当时确实是混蛋……这次把你找回来,你心里不愿意,若是不原谅他,我也明白的……”

    孜特克道,“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只能算是心结,孜特克对徐羡骋的感情很复杂,远远不是几句话概述的,他希望徐羡骋过得好,只是不愿意再回到从前了,“他答应我,若我好好地呆着,便会尊重我。”这话也只能和陈届讲讲,孜特克自己是不信的。

    陈届点了点头,半信半疑,“好,那我就放心了,”他又说了些额吉恰的近况,提了些军营里的趣事,孜特克心情才好一些。

    “——对了,你知道刚刚那个阿鹿孤么?”陈届似乎在思索应不应当和孜特克说,但还是挺幸灾乐祸的,“我和你说,他脾气就是个逗鸡摸狗的,从前他刚来时,还说徐羡骋长得像个娘们儿,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就缠上徐羡骋了,一个劲地献殷勤,”陈届嘿嘿两下,徐羡骋脾气阴阳怪气的,把他们在手下当差的整得够呛,而今,见这人遇见这么个人见狗嫌的家伙,他们这些心里也偷着乐,后面发现孜特克的脸色不对,陈届咳嗽一声讪讪道,“徐羡骋都被烦死了……”

    孜特克什么都没说。

    陈届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孜特克是不打算和徐羡骋和好,听见这些事情好像也不太高兴的样子,他也摸不清这二人是旧情将燃未燃的,还是真的山无棱天地合也要和君绝的,只得干笑两声,换了个话题。

    群☆6O7~985~189?整理.2022?05?27

    00:42:58

    第五十七章

    孜特克在营地里呆了一阵子,徐羡骋这几日有来找他,但待的时间都不长,对方事情很多很忙的模样,待不了两下就被人喊走了。

    ——孜特克听说,待这城稍微安顿好,军队便要继续向都护府进发了,徐羡骋准备了两年,他是个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人,铁了心要把都护府打下来。

    从前李瓀一路上稳扎稳打驻防太多,导致兵力分散,无法集中攻破都护府。徐羡骋和李瓀的想法不一样,西域百姓在李瓀和李琚之间摇摆不定、望风而降的原因很简单,都是姓李的,谁得了西域,谁做了定西侯也没什么区别,反正百姓的日子还是照样过,不会更好也不会更坏。

    加之额尔齐玛引火烧身,蚩人作乱,被牵制得难以分身。徐羡骋一路上放弃易守难攻的重大城镇,选取一些小城池安顿,备齐两月的粮草,决心一路北上,火速攻取都护府。

    孜特克心有些烧,他想起徐羡骋的承诺,待攻下都护府,便要着手废奴、划分土地……

    他的思绪被打断了,这几日他的伤口好得许多,便有人带他回军中,给他安排了一个护卫的身份,统领十来个贴身骑兵。对于很多将领来说,他们都认识孜特克,觉得着实有些困惑,觉着颇有些大材小用。但很多小兵是不太服气——在他们心里,孜特克没带过兵,冲锋打仗的,指望士兵服从,确实是天方夜谭。

    孜特克也不和人争辩,要他做事便老老实实地做,徐羡骋忙,这让孜特克松了一口气,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额吉恰和孜特克远远地见过一面,额吉恰被吩咐过不让多接触孜特克,每次遇上总有人来隔开他们俩,孜特克也知道这是徐羡骋的意思,他知道因为自己,额吉恰受了很多徐羡骋的报复,心中颇有些愧疚,也不愿去找麻烦。

    这日他路过营地,营地有人群聚集,将一块地儿层层围住,里头传来阵阵喝彩和击掌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一旁的何敏——何敏是徐羡骋的亲信,这些天时不时来看他一眼,估摸着也是徐羡骋的意思。

    何敏嗯了一声,“兀人在摔跤呢,你去看么?”

    孜特克还没答,便见那人群散开,里头闪出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怪健硕的,在这个大冷天,看得人打个寒颤。

    “你过来——”阿鹿孤眼尖地瞅见了孜特克,“你过来,那个羌奴——我们来打一场!”

    孜特克垂下眼,听见一旁的何敏道,“阿鹿孤,徐大人最听不得这话,你若是再说,仔细徐大人的火气——”

    阿鹿孤大声道,“既然不想被这么叫,便和我打上一场,看看是我们这些吃肉长大的厉害,还是你们这吃草长大的厉害!”

    何敏脸色黑了,他母亲是羌人,父亲是汉人,两个都被骂着了,“阿鹿孤,你找死呢。”

    “怎么?怕了?我倒以为长得这副模样,居然是个胆小鬼……想必是母亲没有教好,遇事只会逃避,不算个汉子!”

    孜特克顿了顿,心里也有些烦躁,把东西扔给了一旁的何敏,给自己束了束靴子,又掰扯了几下衣襟——他知道以前几日阿鹿孤对自己执着,今日还是要给对方一些教训,省得对方总和自己纠缠不休的。

    何敏瞅着孜特克的模样,有些惊讶,压低嗓音道,“孜特克,你身上还有伤,徐大人知道了要发火的。”

    孜特克充耳不闻,走进了那人群围成的圈。

    “怎么比?”

    阿鹿孤瞅见他上钩,嘴角微微一笑。

    待徐羡骋急匆匆赶到,便见到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憋红了脸僵持的场面。

    现场沸腾起来口哨声和嘘声阵阵——这几局二人有胜有负,孜特克刚开始被摔得七荤八素,学了一会儿居然还赢了一局。阿鹿孤虽也不是卡瓦尔部最优秀的摔跤手,但孜特克是羌人,从前是不摔跤的,输了一局也是够丢人的。

    阿鹿孤喘着气,涨红了脸,眼睛吭哧吭哧都喷出火了。

    徐羡骋怒道,“够了!”他走上前,现场的兀人纷纷回头看他。

    “他腿上有伤,阿鹿孤,你在做什么?”

    阿鹿孤看见徐羡骋,便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挑衅道,“怎么,你要不也来和我赛上一回?”

    现场起哄出声。

    阿鹿孤的哥哥阿鹿环站在徐羡骋的后头,刚开始他没放心上,但自从知道这个弟弟居然输给了孜特克,脸色便十分好看。

    阿鹿孤瞅见自己哥哥,有些害怕,但还是梗着脖子,昂首望向徐羡骋。

    ——阿鹿孤刚开始对徐羡骋是有些好感的,他在草原上,身边的姑娘不多,兀人女孩大多脾气凶悍泼辣,地位还要压着他一头。他的年纪又小,十分幼稚,从没尝过什么花前月下的滋味,倒是见到徐羡骋后,做了几个春心萌动的梦,觉得自己对着徐羡骋有了点模模糊糊的想法——当然他不会追求人,干了几次啼笑皆非的事情后,被拒绝了个彻底,要不是陈届他们拦着,还差点挨上徐羡骋的一阵好打。

    阿鹿孤是不服气的,他第一次见孜特克,心里是很不是滋味的,他从前打听过,徐羡骋是好男风的,只是从前的相好跑了,他自觉威武雄壮,配得上俊美风流的徐羡骋,所以心里还有几分底气,现在一看人家相好回来了,心里便十分不满起来,自然是到处挑刺儿。

    孜特克是很后面才知道其中的缘由。这场摔跤被喊了停,他被叫了出来,被徐羡骋领走了。

    阿鹿孤愤愤地踢了一脚,啐了一口,朝着他们的背影晃了晃拳头。

    一个奴隶而已,他闷闷地想,年纪也大了,也不知道那方面行不行,伺候人舒不舒服。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孜特克将徐羡骋压在身下的画面,让他好一阵缓不过劲儿。

    徐羡骋若是知道阿鹿孤在想什么,估计得气得栽一跟头。

    但他不清楚,所以只是黑着张脸拉着孜特克往前走。

    “怎么?叔叔,我们半日不见,便见你在外头同其他的男人抱在一起。”徐羡骋眯着眼,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语气里带了些讽刺和埋怨,“叔叔逞什么英雄?让我看看伤在哪里?”

    孜特克不想要徐羡骋拉着自己在军里行走,“你撒手。”

    徐羡骋眼神一黯,“叔叔连碰我都不愿意碰么?”他握得更紧,望向孜特克,“叔叔,明日我们便启程,走过三四日,便要到都护府,到时候攻城,可是九死一生的大事,叔叔还是这么对我爱理不理的,到时候我得亲率攻城的,要是出什么万一……”

    孜特克愣了一下,道,“你是统帅,没必要冲在前头……”话说了一半他便低下了头。若是徐羡骋年纪如叶知章一般,自然是没有必要的,但年纪轻轻的统帅,若不勇猛拼杀,在前线露个面都不肯,归根结底难以服众。

    孜特克心里很难受,低声道,“若是能不去,便不去了吧。”

    “叔叔在担心我么?”徐羡骋道,“既然担心我,又为什么总避着我走?”

    孜特克没说话,像个闷葫芦一般。

    徐羡骋心中恼火,他把孜特克的脑袋掰正,“你说,你看着我,孜特克,”徐羡骋道,“你心里还是想着我的,是不是?不然为什么要这样担心难过呢?”

    孜特克摇了摇头,“不是你要的那种想。”

    徐羡骋恨得跺了脚。

    “那阿鹿孤,你怎么认识的?”徐羡骋道,“以后别和他走太近。”他也是个喜欢男人的,徐羡骋心里清楚。

    见孜特克也不理自己,徐羡骋气得不行,“叔叔!你凭什么不理我?”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孜特克道。

    徐羡骋扑了上来,扭着孜特克的手将对方按住了,声音变得有些阴冷,“叔叔,我可以等你想好,但你不可以这么和我说话,不可以对我爱理不理的,我可以慢慢来,但若是一直这般没有进展,我快要没有耐性了!”

    孜特克心中微颤,他挣脱徐羡骋的手,“你从前说的话,都是放屁么?”

    徐羡骋眼神微微颤动,“是,可我之前见了叔叔,想着哪怕不做什么,就看着叔叔,也是愿意的。可现在,天天都能看见,我就又想和叔叔好了,叔叔,哪有人瞅见自己的心上人回来了,在面前晃来晃去,还一点儿不动心的?我做不了柳下惠,也不想做。”

    孜特克不知道柳下惠是谁,但也明白徐羡骋的意思,“可是我不想。”

    “凭什么?”徐羡骋咬着牙道,“叔叔这几年和其他人好了么?男人还是女人?”

    孜特克没搭腔。

    徐羡骋目眦欲裂,他的手牢牢地卡着孜特克的肩膀,像是要在那锁骨上钻个洞,“告诉我,叔叔。”他的目光相当阴冷,凉意仿佛要钻进骨子里似的,孜特克不由得后退一步。

    “——没有,”话一出口孜特克就后悔了,但见徐羡骋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不关你的事。”

    徐羡骋抵着孜特克道,语气让人胆寒,声音阴冷得人发抖,“不关我的事?叔叔,谁敢碰了叔叔,我真的会让他死……叔叔你信不信我?”

    孜特克挣开他,却被箍着不放,徐羡骋摸向他的下体,揉搓着那里,“叔叔明明也想要的。”他舔着孜特克的耳畔,“叔叔,亲亲我吧,我想和叔叔做,这两年,我自渎的时候都想着叔叔……想着叔叔吃我的东西样子……”

    孜特克猛地推开他,“够了……”

    徐羡骋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叔叔……”他带着点受伤,“叔叔不要逼我在这里……”他话没说完,带着些威胁的味道,意图很明显了。

    孜特克沉声道,“徐羡骋,你从前说你又改了,可现在,你又这副模样,叫我怎么相信你?从前我们闹得多么难看,你忘了么?再来一次,结局还会好么?”

    “叔叔怎么知道我没改好?叔叔连个可是连个机会都不给我!”徐羡骋咬牙道,“那日叔叔抛下我,我就在雪天冻了一场,那日还是春节的事——我忘不了,只要想起来,我心里刀割一样!叔叔,你走得倒是痛快,想过我过着怎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么?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你怎么一直忍心这么对我!”

    孜特克心如刀绞,那日也是他的梦魇,自那之后,他午夜梦回便是徐羡骋躺在地上,疯狂而绝望的模样,他低下头,轻声道,“羡骋……不要这么说,你难看,我也难看……”孜特克没有心力去赌了,徐羡骋现在说得好好的,但孜特克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万一再来一次,他没有那个心力了。

    徐羡骋含着泪道,“我有什么难看的?苦也不是没吃过,脸也不是没丢过,叔叔,我要脸做什么?我从不因为怕丢人而吃闷亏,拿到手里才是实在的,没到手,挣个名声面子有什么用呢。”

    孜特克垂下眼,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外头丁零当啷地跑来几个人,徐羡骋撒开手。皱着眉听着那几个人报了一番,说是发现了奔逃残党的迹象,残党可能来头不小,正寻人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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