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士兵,袖口绣着徐字——与其说他们是世子的军队,不如说这些是徐羡骋招募的私兵,在狄恰屯有田产,除了徐羡骋,谁也指挥不动。
“大人,世子有请。”其中为首之人道,那人相貌端正,五官称得上是威武。
这人姓何名敏,是个二转子,母亲是一名羌人庄奴,徐羡骋上他们庄园捉拿庄主的时候,还在僵持之际,这何敏从角落冲出,一刀杀死了庄主,投奔了自己麾下。
“世子那儿,”何敏道,“……小人听说,世子殿下近日提起大人,语气甚为不满,并于前日去往牢狱,探望尚未处死的富户……属下以为,虽世子宣称,回狄恰是陪伴妾室,实则是对大人起了提防之心,”他望向徐羡骋,“望大人明鉴。”
——李瓀的税赋多依赖于富户,徐羡骋在时,城内听说富户被捕,自然是怨声载道,加上世子回来,壮了他们的胆子,纷纷抗不纳赋,弄得世子极难堪,几番痛斥徐羡骋。
何敏恭敬道,“大人,我和您前日所说的话,望您多加考虑,万事已经安排妥当,只待大人一声令下……”
徐羡骋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何敏之意,“我知道了,你先退下罢。”
待徐羡骋离去,那何敏转头,望了望后方,“你们几个,领兵去那额吉恰府邸附近巡视,听候吩咐。”
临走前,徐羡骋望向自己的盔甲,那东西擦得铮亮,甲面映出一个疲惫而阴沉的男人。
徐羡骋到了议事厅,隔着门槛,徐羡骋听见里头传来说话声,是一名男子与李瓀在对话。
“……此番战事吃紧,若是不征赋税,前线难以为继……虽说世子殿下已经求娶江南肃恒公之女,肃恒公虽富庶,对西域仍有顾虑,且路途遥远,不定会大力援助……而哈拉扎德身家半数于那龟兹,短时难以取回……属实不利……”
他们听见了徐羡骋的脚步声,话语停了下来。
“末将参见世子。”徐羡骋行礼道。
“免礼。”世子道,他的身边是一名汉官,二人正在商谈政事。
“世子殿下,不知找属下何事?”
“我近日因诸多事情烦忧,有事要找你详谈。”世子道,“我知你在城内,搜刮富户,激起民愤,现在城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徐羡骋,我再问你一次,你这是何意?”
“殿下在前线,所用的银两,”徐羡骋道,“怕是不知出自哪里罢?若不是属下拿这些富户开刀,又哪来的钱供给前线?”
“此事不宜做绝。”
“若是不做绝,那些富户入十缴半,饿死手下庄奴农奴,我方兵源更为吃紧;若是做绝,将那富户关押,其财缴五余五,将土地施于庄奴农奴,有得是人替殿下卖命,也多得是庄奴农奴逃奔前来,岂不更妙。”
“满口胡言!”李瓀从没听过这样的说法,“杀富户养农奴,尊卑贵贱不分,岂有此理!”
徐羡骋知道再说无益,低头挨斥。
李瓀发了一通脾气,道,“看来你只适领兵,不适治城,如我所说,过上十日,你领兵前往前线,城内的事情,你与陈河、武煜等人商量,将那富户土地还归原主,平息这场骚乱。”
徐羡骋没有说话,他知道李瓀在削他的权,收缴的屯田若是没有了,手下的兵人心不稳,哪一天兵变都是可能的,他这个统帅自然也是岌岌可危。
临走前,他被李瓀喊住。
“徐羡骋,”世子问道,“我问你,此番我们路过龟兹巴图,当地人禀报,辛年间,有一汉人逃兵于彼处奔逃躲藏,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徐羡骋顿了顿,他转头望向李瓀,露出一个微笑,“是么?末将在巴图呆了许久,却从未听说过此事,想必是当地人谣传。”
李瓀没说话。
徐羡骋出了门,“现在是几时?”他问门外的何敏。
“——回大人,将要寅时了。”
“事情准备得怎么样?”
何敏瞅见徐羡骋的眼色,继续道,“大人,属下已经将额吉恰手下亲兵其家眷尽数擒获。”那何敏应声上前,他知道徐羡骋在说什么,补充道,“如大人所吩咐,今日是菩萨诞日,又是三元斋日,额吉恰大人麾下亲兵统领的家眷,多于此日尽早前往寺庙祈福,属下早就派人蹲守,并擒获了她们。”
徐羡骋并不意外,知道自己若失势,最焦急的便是这些奴人出身的下属,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好,我记住了,将那西城门开启,送我亲兵八百入城。”
徐羡骋又吩咐了些事宜,何敏都点头称是。
“好……”徐羡骋道,“我去见额吉恰。”
徐羡骋将盔甲穿戴齐整后,领着一干士兵,自小道前往额吉恰的府邸。
走在路上,徐羡骋的心很平静,他本以为自己会发抖战兢,而事实上,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平静。
——天还暗,额吉恰府邸距徐羡骋的很近,路上鲜有人烟,全副武装的士兵进府时,有家丁试图去拦,被乱刀砍翻。
徐羡骋穿过晾庭、前廊,在寝房见到了衣衫凌乱的额吉恰,被捆在地上——显然他也是被从被窝里翻出来的。
“徐羡骋,你这是何意?”额吉恰仰着头,一头深黑短发凌乱,他望向四周,只见身边涌上了些身持刀刃的亲兵,“——你是要谋反么?”
“大人,”徐羡骋道,“还记得从前我和大人说过的话么?”
额吉恰厉声道,“——徐羡骋,你可知,你虽手下有兵,即使软禁了世子,定西候一系深耕西域,前线必然大乱,你这叛变一事,比起那额尔齐玛有之过而不及,又有谁服你?”
“我并没有要谋害定西候一系。城内姓李的,不是还有两人?”
“……皇上……契玛王子……”额吉恰意识到了什么,摇着头道,“我决不许……”
“你本是哈拉扎德的家丁,本身与李瓀并无大关系,那李瓀对皇帝大不敬,圣上抱恙,不见他亲自慰问,入狄恰疗养,也常借口不去病榻见拜,此举何如?”
额吉恰虽为羌人,但从下自都护府长大,习得四书五经。徐羡骋一话切中了他的困惑,半晌默默不语。
徐羡骋道,“若废了那李瓀,这个世子,给了李瑚,哈拉扎德老爷泉下有知,定是十分欢喜,你说呢?”
“你真是疯了,置幼子于险境,”额吉恰道,“我手下兵力不输于你,驻防于城外四十里,望你好生考虑。”
“——大人,您还不知道,您手下的亲兵统领,胡成、刘德、俟汾目、俟几科热等人的家眷已尽数于我手,此番,我看,就算大人此番行动自如,他们会不会应大人之命出兵,尚未可知。”
额吉恰许久未答,怔怔许久。
徐羡骋见他表情,笑了笑,正欲离去,听见额吉恰低声道,“……小姐怎么办?”
徐羡骋道,“自然是随那皇帝归京。”
“因世子折返,已有人在外头辱其狐媚惑主,而今,她撵转侍于二夫,重礼教的中原人,会让她好过么?”
徐羡骋低声道,“皇帝荒唐,酷爱人妇,但也确实不在乎贞洁操守,姚贵妃被指私通,听说证据确凿,仍然复宠,小姐自然也不会例外。”
额吉恰大震,“岂能如此……”
徐羡骋低声道,“寅时已到,额吉恰大人,请好好歇息,”他颔首,“请额吉恰大人,侯属下佳音。”
说罢,便大步离开了。
四周士兵步步收紧,将外头围了个水泄不通。
额吉恰往后退了几步,颓然坐在地上,恍惚中,他见着地上有一摊开的书页,他去捡,一行字映入眼帘。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额吉恰低声道,“这汉人圣贤的文章……少时……我还奉为圭臬……如今……他们这些汉人虚伪,竟是无人遵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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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卯时初。
一束烟火升空。
世子府邸大门发出轰隆之声,朱红鎏金大门震颤着倒塌,余音不绝,竟然是被从外而破开了。
暗处,披甲士兵如潮水般涌出,将世子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从外头突入府内。
火光冲天,一时间,府内外嘶嚎声、铳响、刀剑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不过激战短短一个时辰,战事便平息。
徐羡骋全身还算干净——世子府内家丁士兵不多,自然是想不到狄恰城内竟然会有这么一遭。
四下零星散布着世子家丁及亲兵的尸体。
“城墙如何?”徐羡骋问。
“世子有部下欲前来支持,于城外、城墙处混战许久,此番突然,对方毫无准备,死伤甚多。”
徐羡骋颔首。
身边有传讯兵上前,“大人……那李瓀已被擒获……”
他话没说完,前头有几位士兵押着一人,那人衣冠纷乱,经过一番搏斗,面有青肿,连护甲都穿反了。
“……徐羡骋……”那世子被扔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堂堂一定西世子,居然像狗一般,匍匐在地上,他喘息着,面目狰狞,“你……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徐羡骋笑了,道,“近日,我受朝廷密信,才知圣上于狄恰养病,饮食中查出信石,御厨招认,是受世子贿赂指使,欲毒害圣上。人证物证俱全,李儒,你还想抵赖么。”
李瓀抬起头,满目赤红,“你血口喷人——”
徐羡骋摆了摆手,后头有人应声出列,宣读圣旨。
“……逆臣李儒,因羌妃一事,心存反念,于圣躬亲征之日,泄密于叛贼李琚,致使圣驾遇刺,且未及时救援,此为一罪;回至狄恰,圣躬不豫,李瓀毫无忧戚,谈笑如常,此为其二——”
李瓀大惊失色道,“这不是真的……”
徐羡骋低声道,“请看这折上玉印,殿下,圣上是英明天子,又怎会出错。”
他示意那人继续读。
“李瓀割据西域,府邸房屋僭侈逾制,图腾仿照宫内制度,园寓点缀与宫中无异,此为其三。大逆不道,膳食下毒,行刺皇帝,致使圣体抱恙,此为其四。今圣躬不豫,故由朝中六相代为行事,废李瓀为庶民,定其死罪。因西域地远,恐日久生变,念徐校尉护驾有功,衷心之意,众人皆知,命其擒获李瓀,就地格杀勿论,念其皇族,特开恩留其全尸。”
“罪人李瓀——”徐羡骋道,“你可知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瓀咬着牙道,“这莫须有一事……”。
“竟自比岳飞,意图蔑指陛下为何?罪加一等。”
有人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孩童的哭泣声,“大人——”
徐羡骋望去,发现是几位士兵,为首的肩上扛着哭泣不止的李瑚。
“李瑚,你听着——”徐羡骋上前,把那小孩抱了起来,小孩挣扎不止,抱不严实,徐羡骋将其扛置于肩膀,“今日,皇帝有旨,将李瓀废去世子名号,就地处死。”
身后人会意,继续宣读诏书,“定西候幼子,李瑚,应祯祥于震夙,昭俊伟于孩提。今特封尔为定西世子,待束冠之年,持玺升都护定西府……”
“徐羡骋,护驾有功,忠心可鉴,用兵有谋,封为平西右督帅,因叶知章年迈,且路途不便,狄恰将军一职,暂由徐代为行事……”
李瓀还欲说什么,却见徐羡骋抬了抬手。
几声铳响。
李瓀浑身一震,跪了下去,身上血洞崩绽,猩液绽出,他口吐鲜血,指着徐羡骋,却说不出半句话。
“……你……不忠不义……定有报应……”
李瓀扭动着在地上攀爬,身后留下血迹,终是无力回天,好半日,睁着眼断了气。
李瑚哭得嗓子沙哑。
徐羡骋把李瑚放下,李瑚站不稳,往前摔坐在李瓀的尸体旁。
“属下参见世子殿下——”徐羡骋跪了下去。
后头齐刷刷地跪了下去,李瑚转回身,看向他们,惊厥着往后缩,他伸手去摸李瓀的尸身,手上脸上都是血。他望向身边不远处,歪七扭八的都是尸体,伴随着火铳焦味,猩臭难闻。
李瑚恐惧极了,惊泣不止,“姨妈——我要姨妈——”
“把他带走……”何敏道,“今后,不许喊李瓀世子,今后只有一个李瑚世子,契玛世子,都听见了没?”
“大人,”何敏道,“下官带人去城外,歼灭李瓀余党。”
“去吧。”
徐羡骋起身,他有些恍惚,做了这么多天一直筹划的事,一切都顺利地不真实。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着身边人道,“……孜特克呢?”
“皆如大人吩咐,这些日子一直被困在府邸里,此人前些日子试图买通城门……”
徐羡骋示意他们闭嘴,他不愿意再听,“……将他带过来。”
不出一炷香功夫,孜特克由人押着,进了府邸。
徐羡骋甚至没有让人清理现场,像是炫耀般将李瓀的尸首展示给孜特克。
孜特克看上去极为震撼,这些日子他被软禁看管,不知道外界已经变天。
“李瓀刺杀皇帝被废,”徐羡骋低声道,“世子之位,归于李瑚。”徐羡骋上前,试图抚摸孜特克耳旁的鬓发,对方却撇过脸,徐羡骋心里一沉,他示意身边人说话。
孜特克抬起头,望向徐羡骋,表情陌生极了。
“孜特克,无姓氏,原为巴图富户阿拉图之奴,特被李瓀所赦,今日李瓀谋逆被废。按律法,羌人孜特克还籍为奴,归于巴图原主。原主已逝,余下一老奴,其可证,阿拉图曾收汉民徐羡骋为养子——”那人顿了顿,“照大庆律法,四品以上汉官可蓄家奴,故羌奴孜特克听命,今后侍于新主——”
孜特克愣了许久,抬起眼,原先的震惊变为愤怒,看起来极其痛楚,“……你们……说什么?”
“来人,”徐羡骋低声道,“给孜特克耳下,刺上奴字……”他顿了顿,轻轻补充道,“奴字下,刺上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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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孜特克趴俯在长椅上,上身赤裸,颈背的筋肉随着他的呼吸声起伏,耳后的奴字泛着红,下头跟着徐羡骋三个字,那是刚纹上的字。
徐羡骋在后头望着,不由得心中一动,他缓步上前,伸出手指去触碰孜特克的背。
孜特克感受到了他的动静,猛地起身,却因手上的锁链被牢牢禁锢在那长凳上,抬头不得。
“徐羡骋……”孜特克低声道,语气蕴含着怒火,“你松手——”
徐羡骋没有搭腔,弯腰趁势蹲了下来,手依旧在孜特克的肩颈上摩挲着,半晌,叹息道,“叔叔现在是我的了……”
若是孜特克此时手没被绑缚,真会给徐羡骋一拳。
徐羡骋望着孜特克,眼眶鼻头泛红,他本身生得俊美秀丽,这番脆弱神情,看起来倒像是孜特克负了他一样,“叔叔怪我么?”
孜特克沉声道,“你把锁链给我解开。”
徐羡骋顿了顿,将孜特克连着长凳的锁链解开。
孜特克起身,徐羡骋只解开了第一个锁,他的手腕处的还锁着连在一起,隔着很短的一串锁链让他自由活动。
“叔叔身上刺了我的名字,”徐羡骋低声道,“我心里很高兴,日后,我身上也刺个叔叔的……”话音未落,他吃痛地闷哼一声,竟是孜特克打了他一拳。
徐羡骋偏过头,脸上火辣辣的,好半天才转了回来,他用舌顶了顶被打的脸颊,内心剧痛,反而笑了起来。
“孜特克,你恨我么?”
“徐羡骋,”孜特克道,“我对任何人,都无愧于心,自我遇见你那一日起,我自认为对你掏心掏肺,从未有一日让你难做过。”他垂下眼,“我承认,叶将军、陆洵那些事,我确实心存芥蒂,”孜特克道,“但心底,我也不曾怪罪于你……”
“当然,叔叔只不过是不见我,晾着我,你口口声声的无愧于心,我看,是对其他人的无愧于心罢了,”徐羡骋道,“对我呢,冷一阵热一阵,看我发疯、猜忌、痛苦,叔叔心里高兴么?叔叔,你口口声声说最爱我,却总让我最伤心,为什么?”
“……我以为你会懂我,”孜特克没有回答他的话,低声道,“一切我都可以接受,只是,为什么要拿我最恨的事来羞辱我?”
徐羡骋心里痛极,含着眼泪,“叔叔总是想走,我不要再被叔叔抛下了,留这个东西,至少好找,不是么?”他去摸孜特克的后颈,被孜特克侧身避开,一副对他厌恶至极的模样。
徐羡骋内心剧痛,低声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叔叔……”
“……原来一直我想错了……”孜特克一字一顿道,引得徐羡骋望向他,年长的男人,眼睛埋没在高耸的眉骨阴影下,“……你和那些姓陆的,果然是一家人。”
徐羡骋只觉得脸上都失去了温度,浑身发凉,脑袋嗡地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半晌说不出话来。
“……叔叔……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徐羡骋眼泪流了下来,表情极痛,他听见自己的牙关作响,“我们这样的关系……我对你的心……你都知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孜特克见他的反应,若是放在往日他早内疚了,只是此时,只觉得肩耳发热,那儿纹的字似有千金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叔叔……告诉我,你不是真心说这话的——告诉我!”
孜特克没回答。
徐羡骋面目狰狞,语气发着抖,带着掩饰不住的怨恨和痛楚,“孜特克……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咬着牙道,“——叔叔只舍得这么对我一个人吧?叔叔菩萨般的柔心肠,却只会伤我一个人……为什么……”他面色凄厉,“为什么?告诉我——”
孜特克没搭理他,继续道,“我想好了,徐羡骋,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从前的情分,便不再作数。若你要我为奴,我便为奴,你不过是我的主人,我这条命,左右给了你。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了。”
徐羡骋眼泪停不住,他知道孜特克定是会恨自己,但亲耳听到,发现自己还是没法接受,“叔叔……不要这么说……我会发疯的……”
孜特克道,“我话说到这里,从此以后你也别叫我叔叔了,喊我孜特克便是,我也称你为主人。”
徐羡骋哽咽着,喉咙里发出低吼,他眼睛血红,扑了上去,孜特克被他扑翻滚在地上,“叔叔,我错了……”他痛楚道,“我不要你这么对我……”
孜特克甩开他,徐羡骋被推着滚到一边,见孜特克起身欲走,他死死地抱住孜特克的脚,“叔叔,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