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二王子三王子世子 本章:第7章

    徐羡骋看着孜特克一副认命的模样,他越说越气,气得要命,“……你不能总是这样,”他带着哭腔,“孜特克,你这么好,凭什么他们看不起你,你就这么甘心让人看不起吗!穷也不能这么没骨气……我想到他们骂你乌涂种,我都难受得要命——叔叔,凭什么……”他越来越委屈,哇地哭了出来,全然不顾这是外头。

    孜特克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我从小就习惯了,”他低声道,“村里长老说我上辈子做了坏事,这辈子来偿还……”

    “他们上辈子都是大善人吗!”徐羡骋骂道,“我看他们没一个好东西,说自己上辈子做了善事,谁信啊!”他说完又哭了,孜特克以为徐羡骋疼,后面发现徐羡骋生气,但气得不止是那些人,孜特克感觉徐羡骋还在生自己的气,他想安慰安慰徐羡骋,却被徐羡骋甩掉自己安抚的手,“叔叔,你为什么要这么让着他们,”徐羡骋抽噎道,“他们都是一群混账,我看也没什么上辈子下辈子,他们坏事做绝,也没遭报应,只是靠装神弄鬼来骗人受他们欺辱!”

    孜特克沉默了很久,他觉得悲伤而无措,他发现自己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无力孱弱,“阿骋,这事不要让别人听见了,你要倒霉的。”

    徐羡骋抽噎道,“有本事杀了我,我不死,从地狱里爬出来我都要报复他们……”

    徐羡骋好半天才缓和下来,不抽抽了,眼泪流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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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徐羡骋回家一言不发地趴上了床,他哭了一大场,眼睛都肿了。

    徐羡骋自觉没脸和孜特克说话,一来他本身就经常被孜特克数落爱哭,这次哭得太大,就连自己面子上都过不去;二来内心其实是埋怨自己对孜特克发脾气——又不是孜特克愿意成为农奴的,他觉得为了这个发疯撒气的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他觉得自己没用,保护不了孜特克,也帮不了孜特克,还给孜特克闹心,真比累赘还累赘——他伤心坏了,又没有可以倾诉内心感受的地方,又没脸和孜特克说,只得一个人对着自己生闷气。

    徐羡骋就这么好半天不和孜特克说话,另一边的孜特克以为他生气了。

    孜特克其实知道徐羡骋对自己的那点心思意见——徐羡骋说得好听一点,是自尊倔强,说得难听一点,是个天生反骨的人,从不服任何人,他总是热忱的,不服输的。每当孜特克露出类似于认命或者逆来顺受的表情,都能感受到徐羡骋流露出的伤心和愤怒。

    孜特克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磨顿的石块,所以他羡慕徐羡骋这种还未被打磨过的锋利,割手但有种意外的畅快感。

    面对徐羡骋的伤心,他却又毫无办法,他觉得徐羡骋缺乏经验,总有一天这孩子长大了,被世事弄得遍体鳞伤,也会知道如何夹着尾巴做人——但他试想一下,脑海里圆滑而软弱的阿骋,这让他难过极了,只得强迫让自己忘掉这个念头。

    孜特克把早上的粥放锅上热了热,回头发现徐羡骋依旧不出声,躺炕上背对着他,只露出漆黑的头发。

    孜特克叹了口气,他放下碗,也不去哄徐羡骋。一直以来都是徐羡骋黏着他,徐羡骋发脾气后认错也很痛快,这次真是伤心坏了,好半天没起来。孜特克没什么哄孩子的经验,尴尬得手足无措。

    ——除了这些,孜特克想,阿骋这孩子还不知道闹了这一遭,后头可能会惹出大事端呢。

    被打的孩子是当地豪强的亲族,若是对方为此认真起来,他们铁定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孜特克有些苦恼,叹了一口气,该怎么办呢?他想,望向徐羡骋微微露出来的后颈,和那若有若无的倔强侧颜,这孩子的脸蛋在昏暗的灯下白的发光,像一块暖玉一样。

    孜特克像是被那颜色灼烧了一般撇开了眼睛,他慌乱地垂下眼帘,他想,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徐羡骋本来就困了,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孜特克慢慢走到他身边,这让他惊醒了。

    他感觉小腿脚踝处传来温热的触感,徐羡骋感受到孜特克掌心的体温。

    “水泡给我看看。”孜特克垂着眼帘道。

    徐羡骋伸出脚,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见孜特克的峰眉舒展着,挺直的鼻梁下勾着饱满的嘴珠,让人想用唇舌咬上一咬——他想,孜特克真好看,这么的英俊,强壮,虽然很年轻,但富有年长人特有的稳重和温和。

    徐羡骋深吸了一口气,他想——如果人们惧怕孜特克,徐羡骋反而沾沾自喜,温柔的孜特克只配他能享有,孜特克的美也只有他能真正欣赏,但是,如果人们瞧不起孜特克,徐羡骋就难受得要命——他心爱之人,怎么能被这样看待呢,每听到、看到一次都让徐羡骋难受极了。

    ——他真想拔了那群血口喷人的小崽子的舌头,剐掉他们有眼无珠的眼。

    徐羡骋想着,捏紧了拳头,却被腿上传来的痛感激得嘶了一声。

    ——孜特克挑掉了他的水泡。

    徐羡骋这次一路上走了不少的路,确实是累得很,虚脱得要命。

    现在明明知道孜特克向他示好,他这个没出息的,居然又委屈上了。

    “……叔叔,”徐羡骋小声道,默不作声地往孜特克怀里钻,“疼……”

    孜特克低下头,望着徐羡骋头上的乌黑发旋,注意到对方正在把自己手臂肩腹处的擦伤给孜特克看。

    “孜特克,”徐羡骋缓缓道,“对不住,我今天对你生气了……”他抬起眼看向孜特克,看“我想起他们这么对你我就难受,”他抓住了孜特克的双手,牵引着孜特克的手抚慰着自己的脸颊,“我喜欢你,叔叔,你就像是我的珍宝一样,没有比你心肠更好的人了,我就是难过,他们定是欺辱惯了你,才让你这般……”

    徐羡骋没说完,但孜特克却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徐羡骋托着孜特克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颊,他望着孜特克的脸,内心涌动的情愫一时间难以自持,爱意、怜惜、恋慕、恨而不得……他将孜特克的手指拉置唇边,嘴唇一根根地亲吻着那儿。

    孜特克沉浸在回忆中,乍一回神,像是被烫着了似的收回了手,却被徐羡骋死拉着不放,问他,“叔叔克,为什么要拒绝我呢?”徐羡骋的皮肤在灯下,白如暖玉,情动时染上了浅浅红,少年明眸皓齿,本身就十分清俊,还带着些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美丽。

    孜特克一时默然,他发现自己太喜欢徐羡骋这副撒娇含痴的模样了,每每此时总是心软——但他清楚这是徐羡骋的拿手戏,他总是试图把自己的一切都剖析给孜特克,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捧给孜特克,而做出这样的举动后,徐羡骋又盼望着孜特克的回应——他期待着孜特克以同样的方式回应自己,孜特克又是不习惯受用他人的好,总觉得亏欠了徐羡骋。

    也就是靠这样的举动,孜特克感觉自己被一步一步地试探着,倒逼着,他知道再往后就是退无可退的地步。

    “——你看,”孜特克觉得徐羡骋的眼睛,鼻子,嘴都像是会说话,它们带着温柔和爱意,就像在缓缓诉说,“我这么爱你,孜特克,你也一定会这样地爱我吧?我需要你爱我,孜特克,我想成为你最珍贵最爱的宝物。”——徐羡骋总会用羌语说出最直白的话,每当这个时候孜特克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孜特克猛地回过神,才发现徐羡骋已经倾上前,他的鼻尖已经和自己的鼻尖贴在一起,他们的唇瓣之间只隔着一寸不到的距离。

    “——我出去打个水,”他推开徐羡骋,却见徐羡骋嘶地一声,孜特克发现徐羡骋的另一侧小腿豁开一层皮,血淋淋的——估摸着是刚刚打架在碎石地给蹭的。

    孜特克心又软了,他停住了,为伤势皱了皱眉,“你怎么不说这儿伤着了?""

    徐羡骋道,“我忘了,看见你我就不疼了。”

    孜特克不理他,出门打水,他发现自己心跳如雷。

    ——我该怎么办?孜特克默不作声地想,莫名的,他想起了玛尔罕,他有些心虚,又有些后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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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孜特克的预感没有错。

    距离上次事端才过去了不到两日,临近夕阳下山,孜特克一个人做完农活——徐羡骋不在,脚疼得走不动路,在家哼哼唧唧地瘸着腿做饭。

    孜特克刚收拾利索准备回去,结果在半道上被截住了。

    其实自孜特克隐隐约约听见外头的嘈杂人声和叮当铁器碰撞声,就觉得大事不妙。

    ——来人了。

    孜特克想到会有这么一场风波,但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富户家小孩挨了打,破了相,面子上过不去,定是要找找场面的,当天没找上门来,当时只觉得不寻常,现在想来,怕是去十里八乡找男丁撑场子了,拖延了时间。

    孜特克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这下捅的篓子大了,但他心里却很平静,他知道这样可能导致的后果,却并不害怕,他回忆起那天哭得凄惨的两个小孩,甚至心里带着些异样的快意——他想,可能有些事情是不一样了。

    孜特克望向外头,远远望见那前来的富户家长子带着一帮人,乌压压的,气势汹汹,能看见带着棍棒和铁器,也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

    ——孜特克家的老爷曾经是巴图村落最大的富户,也曾是乡里开外的话事人,而今,主人家家门凋零,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乡里间总有些不成文的规矩,后来居上的富户总要踩上一踩之前的风光富户,来抖一抖威风,从而来显示——今后这村,算是我家做主啦。

    孜特克老爷家已经没有男丁了,老爷又是个等死的老人,只剩下孜特克这样一个农奴,自然是可以随意拿捏。

    况且孜特克是农奴,在巴图这样的穷乡旮旯,打死了都没人会说些什么,官府手再长也管不到这种来。

    孜特克没吭声。

    一群气势汹汹的男人,前后密密麻麻地包抄起来,堵住了孜特克的来去路,大声嚷嚷。

    ——吵的内容无非是孜特克的主人还钱,拿不出钱就要砸他们的家,除非拿农奴来抵债。

    原本孜特克想着这钱卖了羔子后,求得一些宽限还可以慢慢还上,只是对方不给他们这个时间,如此找碴的模样,明明白白是为了徐羡骋公报私仇的,他们不敢拿徐羡骋下手,徐羡骋是汉人,若是不明不白地被打死,官府不管的话,当地汉人要闹事的。

    孜特克没说话,他心里衡量了一下,他脸色不佳,领头的人原有些怕他,但人多壮胆,厉声呵斥了他,“怎么,等着我们去你那儿,把你家那几个打个半死吗?”

    孜特克沉默半晌,把手里的东西扔下,“我和你们一起去。”

    孜特克一夜未归。

    徐羡骋原本以为孜特克是有事,但越等越等不下去,他心里发毛,有着不详的预感,于是披上衣服出了家门,到处寻人。

    他问了几户人家,只是对方一看见是他,都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

    徐羡骋越来越心惊,他越来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年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便是这般心烦意乱。

    “求你了,哈库婶婶,”他这样给邻居的大娘告饶求情,泪眼汪汪的,“告诉我吧,我担心得要疯了。”

    大娘看了看他一眼,良久,长叹一口气,“大概是在颜恰哈拉机家,你去看看吧,去晚了,也不知道带不带得回来。”

    徐羡骋如遭雷击,他脸色煞白,转身就跑。

    ——待他跑到了大娘口中的颜恰哈拉机家,只见大门禁闭,他踹了几次门,里头都没人应声,徐羡骋眼眶红了——他恨得要命,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个破院子。

    徐羡骋正打算回头去找垫脚石翻墙进去,却被几个人过路的家丁拦住了。

    徐羡骋没说话,手却慢慢伸向腰腹间的匕首。

    那几个人望着徐羡骋,其中一个矮个子大声道,“你是那个汉乌涂么?这么不怕死,还来这里。”

    徐羡骋大声道,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愤怒,“孜特克呢?”

    那人乐了,“不关你们老爷的事情,他欠了我们几十两银子,现在过了期限,拿他家农奴来抵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徐羡骋从牙缝里挤出话,“是我打的你们家的乌涂种,关孜特克什么事?”

    那人怒了,“你……”他大声道,“你是真是不怕死,人都在我们手里,还嘴硬。我们这里治不了你,还治不了孜特克吗?”

    徐羡骋气得浑身发抖,他试图冲进宅门,却被那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拦住了,饶是他再怎么努力,也抵不过一个人势单力薄,他背上挨了几棍,不由得跪坐在地上。

    “劝你别管孜特克了,他现在啊,不死也丢半条命,”那几个人嬉皮笑脸的,看着徐羡骋的恐惧与惊慌,愉快极了,“要是这几天他还没去地下见阿努曼,你就去龟兹的牙子看看,说不定能看到他被卖个好价钱呢。”

    徐羡骋听说孜特克要被带去牙子,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孜特克……要被卖了?”

    那几人哈哈大笑道,“你家老爷欠我们家主人三十两银子,主人没钱还,当然拿农奴来抵债——你不服?去官府告都没人睬你。”

    三十两银子买条人命,命可真是太贱了。

    徐羡骋愣了一下,眼眶发红,接着发了疯一般地跳了起来,嘶吼着向身前的人扑去。

    那几人被吓了一跳。

    其中一人猝不及防地被扑倒在地上,撞得他吃痛得大叫一声,“把他给我往死里打——”

    接下来的事情徐羡骋就记不清了。

    待徐羡骋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体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也破了,他依稀中记得自己和那几个人拼了命,只可惜最后也没见到孜特克——可是他知道,留在这里自己再怎么着也见不着孜特克了。

    ——我该怎么办?徐羡骋一想到孜特克可能会被卖掉,眼泪就不住地流。

    他使劲擦了擦眼泪,把自己的脸擦得火辣辣地疼,他不能总是哭,徐羡骋想起孜特克数落自己的样子,叽叽歪歪流马尿没个男人样子。

    他想,自己得凑钱把孜特克买下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自己都不能失去孜特克。

    徐羡骋痛恨极了,他一次比一次地更恨自己,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的无力——他一次又一次地拖累孜特克,这次甚至让孜特克限于生死未卜的地步。

    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浑身像散架了似地痛,跌跌撞撞地往龟兹走——他感觉自己伤得厉害,每呼吸一口胸口就像浸出血水般地痛。

    ——我不能停,他想,我得救孜特克。

    徐羡骋走了很久很久,他觉得自己自己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和脚了,他看见自己的血浸湿了鞋,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待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客栈时,他才慢慢停下脚步,他试图跨过门槛,却发现自己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来得及看客栈里的陈届一眼,便扑通地一声,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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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徐羡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试图爬起来,却感觉浑身像是钉了钉子一般,疼得他难受,他起了身,发现自己脚上还裹着布,稍微动一动就巨痛无比。

    他顾不得疼痛,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撑起身体,试图往外走。

    “——你疯啦?”陈届不知何时从一旁窜了出来,把手里的粥放在桌上,一把按住他,“也不知道回去做什么了?怎么伤成这样?你被打了?”

    徐羡骋咳嗽一声,感觉胸骨断了似的疼,“帮帮我,陈叔,”他嗫嚅道,“……我叔叔……孜特克他……要被卖了。”

    陈届愣了好半天,“怎么回事,回去个两天,怎么就要进牙子了?”

    待徐羡骋带着哭腔,把原委道了一遍,陈届才明白情况。

    陈届是个好人,可惜在这种事情上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还涉及到钱的问题,“阿骋啊,”他想了很久,“我是可以接济你一点,咱们这也是做生意的,也是需要周转的,之后王妃娘娘省亲,来来往往的人下榻我们这儿,处处都需要钱呐,我算了算,大差不差能借你四十两……”他的话顿了顿,“可你也要想,就算你要买你那个哥哥,要是官婢官奴还好说,他是羌奴,咱们汉人又不能蓄农奴,哪能在牙子里买他呢?把钱给不认识的羌人那里,让他们买孜特克,能不能买是一回事,你确定这些人能信得过吗?”

    徐羡骋沉默了。

    是啊,他想把孜特克赎出来,却忘记了,孜特克被卖到牙子里,即使有钱也不能自主赎身,他在这里凑钱,即使能凑到足额的钱,又怎么能保证找到愿意帮忙的人家,来买下孜特克呢?

    徐羡骋吃力地爬起来,他疼得要命,“我要去——”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半晌,说了一句,“我要去见孜特克……”仿佛见了孜特克,一切都有办法了。

    陈届本想拦着他,但转念一想,这一下处理不好,孜特克怕是要被卖到很远的地方,未来再难联系了。

    陈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去牙子吧,那牙子的人我认识,你说找老刘,报我的名字,”他从兜里掏出一串钱,给了徐羡骋,“你把这钱给他,他不会为难你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由着徐羡骋去了,“别再闹得自己丢了半条命,陈叔我啊,帮了你这一次,以后啊……”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陈届见徐羡骋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颇为头疼。

    徐羡骋去了牙子。

    徐羡骋很讨厌牙子这种地方,每每路过这种地方,他都要加快步伐,他实在见不得穷人们被像牲口一般卖来卖去的模样,他觉得不公平,同样是人,凭什么有些人什么也没做富贵至极,有些人则一生沦落为奴,还要受尽这些老爷们的欺辱和虐待。

    ——然而,孜特克却因为自己的缘故,沦落到牙子里,而他却不能解救孜特克,甚至要眼睁睁地看着孜特克被叫卖,他觉得痛苦极了。

    “……求您了……我是陈先生那儿派来的,您看在陈先生的面儿上,行个方便,”他这么拉着牙子的人,咬着牙软声道,“我要见你们这儿的老刘,”他把兜里几个铜板塞到了那人手里。

    那人收下了钱,在手心里掂了掂斜着眼睛看了徐羡骋一会儿,“老刘不在,给我也是一样的,”他数了数铜板,嘿嘿笑了,露出两颗黑牙,“难得这么有孝心———跟我来吧。”

    徐羡骋顿了顿,艰难开口,“谢过……官爷……”

    徐羡骋走进了牙子里关押农奴的地方,有羌人农奴,有流放汉人,有兀人战俘,但在这样阴暗寒冷入骨的地窖里,每个人都蓬头垢面的模样,很难分得清籍贯。

    尽管如此,徐羡骋还是一眼认出了蜷缩在在角落里的孜特克。

    孜特克只穿着一件单衣,在这样阴冷的环境下,徐羡骋几乎能看见原本高大的男人,蜷成不大的一团,时不时地因为寒冷而战栗。

    徐羡骋喊了一声孜特克,扑通一声跪在孜特克前头的栅栏旁,“叔叔——”他握着木条颤抖道,看着孜特克露出的肩膀,上头又添了许多新伤,往外渗着血。

    徐羡骋眼泪汪汪,内心都是懊悔,他想,如果不是自己,孜特克根本不会挨这一场无妄之灾。

    ——在自己还弱小的时候,必须得按耐着自己的脾气,徐羡骋告诫自己,他流着眼泪,他再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孜特克受牵连了。

    徐羡骋喊孜特克,但对方根本毫无反应,徐羡骋想去碰孜特克,却因为对方浑身都是伤,而无从下手。

    看守的人啧了一声,伸出脚,从缝隙里伸了进去,踹了孜特克两脚。

    孜特克没反应。

    “死狗,”那人啧了一声,“挑这个时候死,晦气。”

    徐羡骋双目赤红,他恨不得杀了眼前的看守。

    看了看生死未卜的孜特克,徐羡骋内心久久无法平息,可是他不能再给孜特克惹麻烦了,他留着眼泪,感觉再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

    看守开了门,“进去吧,半个时辰出来——若是死了,你自己收尸。”

    徐羡骋垂着头,道了谢。

    徐羡骋进了牢房,他伸出手,将孜特克往自己的怀里揽着,孜特克的身体还是温热的,这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摸了摸孜特克的鼻息,那儿还有气息,他松了一口气。

    孜特克安静地睡着,他看起来丢了半条命,想必颜恰哈拉机的人没少折磨他,嘴角发白,干得皲裂开。

    徐羡骋先是把换洗的衣服给孜特克披上,接着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葫芦,里头有些酒,他往孜特克唇边了一些。

    孜特克呼吸粗重了,他的眉毛紧紧皱着,浓密的睫毛震动着,徐羡骋平日最喜欢孜特克这羌人特有的眼睛和浓眉,这时候却只觉得那凹陷出阴影的眼眶透露出脆弱和心疼。

    孜特克睁开了眼睛,他估摸着是太久没有喝过水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灰扑扑的苍白之感。

    孜特克张了张嘴,他示意徐羡骋给他倒酒,徐羡骋忙不迭地喂他喝。

    孜特克渴极了,他伸出手,把着徐羡骋的手,咕噜咕噜喝下了许多酒,他喝得急,下巴到处都是淌出来的酒液。

    徐羡骋忙不迭地给孜特克擦,触及了孜特克的伤口,让对方的身体微微瑟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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